一路小道羊肠地,实在有些颠簸,油似乎快耗尽,为尽快赶到下一个地点,两人决定走高速,偏偏高速似乎是出了事,林文溪让赵渊看好行李,自己去网吧查高速畅通的时间。
当地官方表示,高速路做维修,一周后才会重新开通。

林文溪想了想,忍不住打开小城那边的新闻。

整个界面,一片灰暗,顶头播放着几根白烛的图片,这般隆重,必是某些重要人物去世了,林文溪再看标题,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半天动弹不得。

“林子伟副书记意外去世,万民送上缅怀花圈。”

林文溪揉了揉眼睛,下滑鼠标,下面一张照片,堪堪就是父亲林子伟当年走马上任副书记时,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模样,那嘴角的一抹自信,眉宇间的森然傲慢,此刻会成了图片中的一抹浓墨重彩的黑白。

下面的小字,写上林子伟的生卒,意外发生时的状况,另有说明,同行的司机,失踪,下落不明,推测应已殉职。并另有悬赏找寻尸身的悬赏条文。

赵渊在下面等了良久,仍不见林文溪出来,推着摩托车,在网吧门口环顾张望。

“不可能!”林文溪的哀嚎声从里面传来,随后他捂着眼,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赵渊忙将他用力一拽,才不至撞上门口另一半掩上的透明玻璃门。

“文溪!怎么了!”赵渊顿时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爸爸。。。我爸爸!!”林文溪哭得说不出话来,赵渊心下猛然一沉。

“先和啊姨联系!”赵渊忙将林文溪拉至一边的共用电话亭,插上话卡。

林文溪抖索着手,按了许久,方拨了母亲黄夕雅的电话。

“啊姨您好!我是赵渊,我和文溪在一起,我们听说了叔叔的事,阿姨我先让文溪和您通话!”赵渊将话筒递给林文溪,紧紧拥着他瘦削的肩膀,脸庞贴在他的额上,久久,林文溪身上的剧烈颤抖,才缓缓停止。

“妈,爸爸。。。”未成言,便已泣不成声,当时,自己是和父亲如何说的?一言成谶!老天,如果这是对我的报复,又何其残忍!!

“文溪,你听着,不要回来!”黄夕雅的语气很平静。

“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这就回,我这就回去给爸爸请罪,妈。。。”林文溪抱住话筒,软软地躺在赵渊怀里,心口的剧痛让他痛不欲生。

“你听着,不要回来,不要再打电话!林家,没有你这个孽子!”黄夕雅哽咽着,猛然挂上了电话。

“她还在生我的气,渊,爸爸他。。。妈妈生我的气。。。爸爸临死之前,都没有原谅我,是吗?”林文溪语无伦次地说着,一抽一噎,不成腔调。

赵渊托管了行李,扶着林文溪去一处僻静的公园休息了良久,林文溪才稍稍缓过气来。

“我们,一起去买票吧。”赵渊说。

林文溪却固执地不肯回去,将家中发生的一切,如数道来。

“我恨他。”林文溪说。

“我们,回去一起孝顺咱们的妈妈,好吗?咱们的至亲,可只她一个了。”赵渊拥着林文溪,两人久久静默着,一对飞燕在公园的小湖中抄水而过,旋即各奔西东,林文溪的眼圈,不禁又红了。

赵渊本欲购买当天下午的返程票,林文溪却是不肯。

“回家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我想咱们也许都会回纪夫大学呢,你说对吗?再呆一个晚上吧,这么自由自在地,一个晚上。”林文溪笑着。

是夜,赵渊发觉林文溪简直是疯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一味地对赵渊的动作时不时评评点点,总之就是不满意,激得赵渊战意勃发,两人在房间里你来我往,反复游移在洗手间和床上。

赵渊像是打了一场极为艰苦的战斗,不,至少是四场。平生第一次如此力竭,而每每力竭之时,林文溪便如饿狼扑虎一般爬上身来,赵渊感觉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缴械投降了。

最终,林文溪顶着空调,满头大汗,失望地摇摇头,要罚赵渊就地做一百个俯卧撑。

林文溪十分恶意地坐在赵渊的背后,不时站起来上下跳动,赵渊分了七八组,才勉强将俯卧撑做完,是夜,赵渊就记得剩下的时间里,他只做了两个动作,第一个,趴在床上,第二个,抱着林文溪,第三个,睡着了。

天明赵渊起身,一晚上的休息,他又恢复了精神,只是胸口有些微酸,承受林文溪的体重做那么多个俯卧撑,若是平时他可能问题不大,那般累极了,还这么折腾自己,简直是故意的!赵渊伸手往边上一抱,却是落了个空!

桌子上点着燃尽的檀香,桌面用盖子装好林文溪买给自己的大餐,尽是牛肉,鱼肉,不一而足。只是,赵渊的钱包消失了,里面的身份证,银行卡和现金全部不翼而飞。

是了,林文溪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桌面只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斑斑泪痕和一首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赵渊虽是并不能看懂每句的意思,但是一首一尾的两句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林文溪,有危险!赵渊马上猜测出来,不是不愿回家,而是不愿和我一起回家,不是不愿我和他一起,是林子伟的死,必是有蹊跷,敢对林子伟动手,那么对付林文溪和黄夕雅这对孤儿寡母,更不在话下。

赵渊顿时想往楼下跑,甫一动身,气得硬生生跺起脚来。

林文溪这厮做得忒也绝!不仅偷了钱包,钱包里的身份证,银行卡全丢了不说,连自己的衣服,连着内裤都给一并收走——鞋子也不见了!

赵渊裹了一场毯子,将早饭囫囵吃完,穿着宾馆里薄得像纸一样的拖鞋。

到得楼下,更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哭笑不得,这偷钱包的贼,居然连房钱的押金都给拿走了!

更为可恨的是,连那份营养丰富的早饭,也是充满恶意满满地说是留赵渊来付钱的。。。

此刻,赵渊觉得自己连做贼的心思都有了。

旅馆的女老板终于答应赵渊在这里做五天的服务员,抵消房费。

赵渊当天便试图骗取财物的钥匙无果,遂一心向正道。

赵渊穿着侍者的衣服,一派俊朗非凡,女老板直想将女儿介绍给这个落魄公子。赵渊寻着机会,终是先电话联系了郑凯,让郑凯先赶往乡下去。

这两天,赵渊每天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在第三天寻到一位遍身琳琅的贵妇,默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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