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鸣不愿去揣测焦大帅的心思,但心里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丝失望的情绪。
对于这个抢走自己少帅位置的家伙,焦喜早就想找机会修理他,但无奈他有焦大帅护着,又行事谨慎极少犯错,因此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焦喜自然不会放过。焦喜见冷亦鸣不再争辩,便道:“我的手铐呢?”

一个士兵递上来一副特制的手铐,焦喜接过手铐,抓起冷亦鸣的手,亲自将他铐上。“冷都统,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临洲城西的黑山监牢里,冷亦鸣被扒了外衣,铐上了手铐脚镣,吊在刑架上。

焦喜手里把玩着一根马鞭,在冷亦鸣面前得意地踱了几圈,说道:“冷亦鸣,你可知罪?”

冷亦鸣没有理会焦喜,反而对“铁血十三卫”之首的青龙道:“青龙护卫,我请求当面向父帅请罪。”

焦喜看了看青龙,又看了看冷亦鸣,生气道:“冷亦鸣,你敢无视我?父亲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你的死活。”

焦喜见青龙没有应允冷亦鸣的请求,就猜到父亲这次是真的对冷亦鸣失望了,已经将他全权交给自己处置。在临洲城里,焦喜唯一畏惧的人就是焦大帅,现在连焦大帅都不维护冷亦鸣,就没有人会维护他了。

焦喜心里乐开了花,往椅子上一坐,把马鞭往桌子上一拍,朗声道:“来人,把牢里最结实的鞭子拿过来。”

一个狱卒拿着一条两指粗细的皮鞭进来,焦喜看了看那条鞭子,满意道:“冷都统违抗军令,与庶民同罪。你给我狠狠地打,七七四十九下,一下都不能少。”

在南军的军法当中,只有犯了死罪,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判死刑的人,才会被施以七七四十九道鞭刑。

此刻的焦喜连伪装都懒得做,直接将公报私仇的意图摊在台面上。而青龙和白虎明知道焦喜的做法不符合军法,却也没有出面阻止。反倒是行刑的狱卒,犹豫地看了看冷亦鸣,悄声对焦喜道:“焦参军,四十九道鞭刑用在冷都统身上,恐怕不太妥当。而且,这鞭刑很容易死人,冷都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焦大帅那里不好交代啊……”

焦喜瞪了狱卒一眼,生气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是你连这点事情都不敢做,还当什么兵,趁早回家种田去吧。”

狱卒被焦喜一顿数落,只好走到冷亦鸣面前,举起鞭子,却仍旧下不了手。焦喜怒道:“还愣着干嘛,给我打啊!狠狠地打!”

狱卒只好道:“冷都统,得罪了。”便高高地举起鞭子,朝冷亦鸣身上抽了一下。

鞭子的声音很响,整个牢房都为之一惊,但焦喜却不满意。焦喜再怎么不务正业,好歹也是从小在军队里长大的,对狱卒的小计俩了如指掌。狱卒这一鞭子听着声音很响,实则是在打到冷亦鸣的瞬间猛得抖了一下手腕,鞭子产生声震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并非是抽打在冷亦鸣身上发出的响声。

狱卒正要打第二下,焦喜忽然说了句“住手”,然后慢慢地朝狱卒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鞭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把他给我带下去,重打二十军棍,革除军籍,永不得踏入临洲城一步。”

一直沉默不语的冷亦鸣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焦参军,今天的事情皆因我而起,你要罚便罚,不要迁怒于他人。”

焦喜道:“冷亦鸣,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的什么吗?我最看不惯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焦喜气得自己拿起鞭子抽了冷亦鸣一下,冷亦鸣身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焦喜感到十分解气,便不再指望那些没用的狱卒,自己亲自动手执行鞭刑。不过,这条鞭子足有三十斤重,焦喜抽了八下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由于平时只顾着吃喝玩乐,缺乏锻炼,焦喜很快觉得体力不支,喘着气回到座位上,把鞭子递给白虎,说道:“剩、剩下的你来打,还有你,去给我拿一壶酒来。”

白虎乃铁血十三卫中第一大力士,三十斤的鞭子在他手里轻若无物。白虎执行起鞭刑,亦是毫不留情,每一鞭都打得冷亦鸣皮开肉绽,看得焦喜大呼过瘾。

等白虎打完第二十下的时候,冷亦鸣已是伤痕累累。他在沙国受的伤尚未痊愈,又挨了一顿毒鞭子,纵使他身体素质再好,也架不住新伤旧伤地折腾。

这时,青龙走到焦喜身边说了几句话,焦喜神色一变,眼见冷亦鸣快要晕过去了,便道:“住手。”焦喜走过去帮冷亦鸣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拍了一下他的脸,故作惊讶道,“冷亦鸣,我还以为你有天大的本事呢,怎么挨了几鞭子就成这副模样了?”

冷亦鸣抬起头来,目光却依然清亮坚定:“焦参军,既然军令已下,就请你尽快执行完毕吧。”

一听到这个称谓,焦喜立刻恼羞成怒。他堂堂一个焦大帅的独子,在军队里混了十几年,还是只是个参军。而来路不明的冷亦鸣已经是南军副都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可恶的,他这个人好大喜功,很喜欢在父亲和将士面前表现自己,到最后竟然把自己“少帅”的名号也抢走了。

焦喜越想越气,又踹了冷亦鸣一脚。焦喜很想揍冷亦鸣一顿,但是听了青龙的话,他又不敢真的把冷亦鸣打死,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主意,说道:“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天枢重器在哪里,剩下的二十九道鞭刑你就不必受了。你完不成的任务,就由我来完成吧。”

冷亦鸣知道焦喜性子浮躁,要是被他知道了天枢重器的下落,他必会大张旗鼓地前去寻找。但是现在天枢重器被多方势力觊觎,他这么做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所以他绝不可以告诉焦喜。

冷亦鸣冷冷地盯着焦喜,并未作答。焦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骂道:“冷亦鸣,你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吗?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父亲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已经饿死街头了。还想当南军副都统,你做梦吧!”

冷亦鸣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那你倒是把天枢重器的下落告诉我啊,你立了那么多军功了,让我也立一次功不行吗?你非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据为己有才满意?”

“天枢重器被一只怪物叼走了,所以我确实不知道天枢重器现在何处。”

焦喜一听冷亦鸣的回答,气得七窍生烟:“被怪物叼走了?好,好,好你个冷亦鸣,你玩儿我是吧,给我继续打,看我打不死你!”

白虎听见焦喜的命令,却并没有动手。焦喜喝了酒,休息够了,力气也回来了,便一把将鞭子夺了过来,准备自己动手,就算不把他打死,也要把他打残。“今天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焦喜,才是南军和临洲百姓唯一的少帅,你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养子罢了。”

焦喜一鞭子下去,却没有落在冷亦鸣身上,原来是白虎出手抓住了鞭子。焦喜用力扯了几下鞭子,无奈白虎力气太大,愣是没能把鞭子扯出来。焦喜瞪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白虎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守在门外的亲卫进来通报道:“参军,焦大帅到了。”

焦喜吓得赶紧松开了鞭子,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迎接焦大帅的到来。焦大帅走进来,看到了白虎手里的鞭子和冷亦鸣身上的伤,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焦大帅瞪了焦喜一眼,怒道:“胡闹,还不快放人!”

青龙和白虎把冷亦鸣放下来,焦大帅把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冷亦鸣抬头看见扶着自己的人正是焦大帅,歉意道:“父帅,鸣儿无能……”

“你现在什么都不必说,先把伤养好。”焦大帅转过身对焦喜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身为临洲城的治安官,放着那么多事务不管,跑到监狱里来胡闹,你让本帅怎么向临洲城的百姓交代?”

焦喜郁闷道:“父亲,这个治安官每天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能展现我的能力。”

焦大帅气极,却又拿焦喜没办法。他深知焦喜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独子,母亲又去得早,从小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好几次差点死于战火之中。直到南军攻下了临洲城,才算过上了太平日子。

焦喜看到焦大帅神色缓和了一些,又道:“父亲,要不然你派我去找天枢重器吧,让我也立一次功,升一升官职啊。”

焦大帅叹了一口气道:“寻找天枢之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连鸣儿都弄得一身伤回来,就你那点本事,去了不是送死吗?”

焦喜仔细一想,的确如此,寻找天枢的任务太危险,他还是不碰为妙。“不派我去寻找天枢重器也行,不过,这个治安官我真是做不下去了。现在冷亦鸣回来了,他那么有本事,不如让他当治安官吧。反正他现在伤得这么重,需要留在临洲城调养。”

焦大帅道:“这些你就不必管了。你对鸣儿动用私刑,违反了军规,自己去领罚吧。”

焦大帅说完,便亲自扶着冷亦鸣离开。看到众人离去的背影,焦喜一时也有些发懵,当初自己要抓冷亦鸣,父亲不是默认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追究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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