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明月被乌云遮蔽,马车一颠一颠缓慢行驶在驰道之上,马车之中的赢玄眉头皱的老紧,他的孩子和王妃都被刘妃留在了宫里,而他作为一个早已经成了年的皇子,自然是无法留在宫中过夜的,所以他在于刘妃一番畅谈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不留成年男子过夜的规矩,谁也无法改变。
赢玄既然回来了,在西京之中,朝廷自然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偌大的西北王王府,此时寇晃坐于马车之外,手中虽然拿着马鞭,却并不抽打马身,而是任由它悠闲惬意的自由漫步,寇晃则警惕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虽然是天子脚下,但依然不能降低警惕。

今日与刘妃一叙,虽然并没有谈多少话,但是却让赢玄的心里久久不能平复,他不明白,刘妃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为什么还这般淡然的让他放手去做,以刘妃的个性,向来是以隐忍为基准,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孟浪,但事实上,今天,刘妃确实在告诉赢玄,让他放手去做。

到底是什么让原本温顺的刘妃突然变得如此的激进?

赢玄安排了狐影之中的几名小太监开始秘密调查这一路的线索,当然用的是游离于狐影之外的密探,赢玄给他们取名为小狐,这些小狐一直隐藏在狐影和其他地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唯一知道小狐存在的也只有赢玄一人,并不是赢玄信不过别人,但是他还是觉得凡是做两手准备会比较安全一些。

赢玄一边让小狐着手去调查让刘妃转态度的原因,一边开始让狐影去调查关于太子和华阳公主的秘闻。

然而查来查去,却发现后方竟是一团迷雾,狐影这边的调查没有丝毫进展。

这时,赢玄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似乎自己背后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是不是一个圈套?会不会是有人布了一个局,却让自己来揭破这些事情?

如果继续深挖下去,他担心会惊动那个隐在幕后的厉害人物,所以他斩钉截铁地中断了狐影的追查,转而回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上。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点,自己与花有福的关系没有人知道,既然如此,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来利用这一层关系,如果真有另一只手在试图操控这个事件,那么与自己的目的至少是一致的,只要事时不牵扯到自己身上,那只手就不可能伤害到自己,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能操作的了花有福的人,便也只有那个人了。

既然如今调查没有线索,那边说明自己调查的方向错了,既然方向错了,自然是要改变方向了,但是方向该往哪边转呢?

赢玄不停的轻柔着太阳穴,想让自己尽可能的放松一些。

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当初花有福送到他手中的那道密碟的内容又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太子似乎患了花柳病。”

太子为什么会患花柳病?东宫虽然与皇帝的后宫不同,但是东宫之中的宫女和仕妃却都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而且进宫之前全都经过严格而周密的检查全是处子之身。

进入东宫之后,这些宫女和仕妃也不会与侍卫们接触,一旦有所攀谈便会遭到重罚,所以,太子患了花柳这种肮脏的病,变成了最大的疑点。

难道这太子殿下还耐不住寂寞出宫去那烟花之地寻开心了?就算寻开心,那赢睿也必然是去孔雀楼这种名楼,而不会去那些低贱的野寨,既然不去那种低贱的野寨,又怎么会患上花柳呢?

答案呼之欲出,那必然是由一个生活放浪之人,传给赢睿的,而这个人是谁呢?

想知道这个人是谁,那就必然得先从太子赢睿的病入手,要想从他的病入手,那么药便是其中的关键了。

想要医好这花柳,这西京之中可能几个人能办得到,转瞬间,几个人名马上浮现在他的脑中。

赢玄微微一笑,随即放松的呼了一口气,终于将线头找到了,接下来就看如何将线头抽出来了。

果然,按照赢玄的指示,狐影终于查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在西京最著名的医馆回春堂中,主治老医师身边的一位学徒曾经在黑市上秘密买一个药方。

他买方子的时候格外小心,没有在方子上泄露半点线索,也没有露出面容给对方看到,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然而不知为何,得到药方之后这个学徒欣喜若狂,一时间形骸放浪,却让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然后,就在数月之前,这名学徒却忽然在床上咯血死去。

而在那名学徒临死之前,凭借着在黑市买到的药方,已经成功地研制出了第一粒药丸,在某个实验品的身上确认了疗效后,回春堂的老掌柜极其英明地将这种药的存在变成了回春堂最大的秘密然。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赢玄知道,这间回春堂实际上是一位太医院的主事,这位主事大人一向极为小心没有让自己与回春堂的关系透露出去。当他确认了这个药的效用之后一股由内而外的激动顿时占据了他的容颜。

太医院负责皇室宗室诊脉开方的相应事宜,在宫中走动十分频繁,当然隐隐知道东宫太子所患的隐疾。这位主事隐隐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可能性。

很快,这神秘的药通过十分隐秘的渠道送入了东宫之中。伴着茶水送入了太子爷薄薄的嘴唇里。

这一切事情都做的很隐秘,就算有人查起来也随时会在某条线上断掉,然而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不清楚,从一开始这条线上的所有关系,所有可能性,都是被人算好了的。他们自以为隐秘自以为万事皆控在手岂不知他们自己其实都是被人控制着的弈子。

确认了目标之后,一切都变的简单了起来。

在一个日头正毒的正午,一辆马车停在了西京南城的乌衣巷外,赢玄的人却早已下了马车汇入了南城复杂的人群之中。

京都南城的面积并不大,相较其它诸城而言不够富庶,不够清静,不够贵气,尤其是乌衣巷这这一带,是一整片贫民区,此地居住的人们一天到晚考虑的要是活下去地问题,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大多家里的米缸里有粮食的人们才会去考虑礼节道德之类的东西。所以坊中的人们龙蛇混杂,什么不能见光的买卖都有。

所以,二癞子一直便住在这乌衣巷中。

赢玄用帽沿遮着脸,阴沉地踩在街巷中的泥巴,虽然赢玄大白天这副打扮十分的奇怪,往荷池坊深处走着他这表情在荷池坊中并不显得多么引人注目街旁的百姓和商铺里地掌柜们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巷中这种满脸阴沉的人太多了,出来混总有还得时候,不是每次都能跑得掉得,道上兄弟们仗义凶狠,所以他们的情绪也很暴燥,偶尔低沉下来也很正常。

穿过一条伸出破烂雨檐的窄巷。赢玄又陷入了那些站街妓女的包围之中,脸上劣质的脂粉和不停好地呵欠阻挡不了她们的敬业,赢玄好不容易抽身而出,钻进一个背街的小破院子,寻到了自己地目的地。

小院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赢玄一进门便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但他没有掀开头上的帽子,直接进了屋。

屋里有个瘫子,躺在床上,手还能动,但下半身却已经没了知觉。

此时,满脸紧张地注视着这个不之客,待看清帽沿下的脸庞之后,这才低声说道:“随便找个人来就好,怎么这么冒失,自己就上来了?”

赢玄没有回答,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瘫子的床沿上,直接说道:“最近里面有出来什么我要的东西吗”

那个瘫子的脸色变了变,他在那床满是臭气地被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破烂的盒子,又在哪破烂的盒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半块玉玦,恭敬的递了过去。

赢玄接过玉玦,细细端详一番这玉的质色上佳温莹一片实在是个好物件儿,而且上面雕的云纹制式明显是皇家用器。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是个好东西。”

那名瘫子得意地笑了笑,有些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二癞子如今没有什么是搞不到手的。”

赢玄心里也笑了笑,他当然清楚面前这瘫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年前,赢玄也曾来到过这个小院,只不过当初是带了众多的手下而来,如今却是单身而来,当初的敌手,如今成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可以说是利益交换的手下,当初的二癞子,成了如今的二瘫子,成了如今西京黑道上最有名的二爷。

这个瘫子便是当年乌衣巷中意气分发的二癞子,就是和赢玄一起冲上一品楼痛揍了莲儿等一帮二世祖的二癞子。

一如当年,两人再次相见,一如当年,一个趴着,一个从上而下俯视着,唯一改变的,便是两人的关系,当年的敌手,如今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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