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山道之上一人骑着站马飞速而来,那是焰火骑的斥候兵,只见此人一来到颜羽身边,立刻下马,双手呈上一枚旗帜,朗声说道:“启禀陛下,帝都城外有五万身份不明的士兵,以急行军朝帝都城靠近!”
调虎离山!

好计策!

颜羽一听,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

这身份想必很清楚,乃是常山王颜贺的兵,他倒是聪明,以翠微山之变调离了整个焰火骑,但是最终目的却是这大凌帝都玄立城!

众人还未平复这翠微山被南越之人围攻的惊恐,那边自己的家园就又岌岌可危,今年的中秋之夜真可谓是多事之夜,注定终身难忘!

紧接着,又是一斥候兵御马而来,那兵跪地而道:“启禀陛下,常山王颜贺以清君侧为由,立杆起兵,这是起兵文书。”

颜羽接过斥侯兵的战书,迅速扫了一眼,看完之后一把撕碎,脸色却比刚才听到有五万叛军莅临城下更是阴沉数倍。

战书之上的起兵理由竟然是他颜羽被男色所诱,被佞臣蒙蔽双眼,竟然细数出诸多荒诞残暴事宜,说得倒也有理有据,就连颜羽都要佩服这武将出生的常山王也有这等好文采!

佞臣?

颜羽眼神瞥了一眼旁边还一无所知的玉凌,他知道,这以后,这风暴的中心就是她了。

“焰火骑全体听令,以急行军回归帝都城外,务必在叛军到达城外在之前赶到!李农因,你留下火一部,处理和守卫这翠微山!”颜羽说完,一勒马缰,白马厉嘶一声,调头飞奔。

时间刻不容缓,没有再多余时间废话。

一旁的玉凌在颜羽调转马头的那一刻,突然一滴温热液体甩到她的脸颊,她抬手一抹,手指鲜红触目,不禁抬眼望向已经走远的颜羽。

怪不得他身上血腥之气如此浓厚,怪不得他不愿意更换衣裳,不是因为他没有时间,而是这黑色夜行服能够遮掩他吐出渗在胸口的鲜血!

他之所以能够甩开那些杀手,之所以能够这么快与焰火骑汇合,最终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玉凌心中疑窦丛生却也一时半会解不开,只能敛下心神,这才想起在人群中去寻找茗风华的身影。

没有。

不管是从尸体还是受伤的人中寻找,茗风华都遍寻不着。

也许他早已经离开这事故多发的翠微山。

这也好,至少证明他安然无恙。

李农因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乃焰火骑火一部领队,此刻正在指挥自己的士兵们处理这尸横遍野的草地,以及调集军医,处理大凌子民的伤势。

翠微山脚下的草地弥漫着月圆之夜的秋分飒爽之气,也弥漫着青草之气,同时更有这浓厚的血腥之气。

刚才还状如森罗地狱的草地之上,现在只剩下劫后余生之后人们细碎的交流之声,大难不死之后恢复痛感知觉的低闷哼声,以及母亲抓着自己儿子的手,非常感激老天爷没有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细细唠叨之声,有新婚的夫妻紧紧的靠在一起,讲述着刚才的心惊胆颤温情软语之声。

玉凌骑在夜狼之上,很多人因为害怕夜狼而纷纷退出一条道路,但是每个人脑海里面都浮现出这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那在满月之下,骑着狼从天而降,顿时如一只导火索般点燃大家反抗情绪的画面。

夜狼驮着玉凌行到密林边缘,俯低了身子让玉凌下来,对着她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恩情得报。你我后会无期。”

接着夜狼对月长啸一声,震得周围的人心惊胆颤,却见它一个矫健转身,奔入密林,黑暗立刻淹没了它的身影。

玉凌静静的看着夜狼远去,低喃道:“谢谢……”

太后和镇远王颜峻远远远的坐在离人群稍远的距离,他们禀退了所有人,单独隐在山石之后,气氛却是不同往常。

“峻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卖你二弟!在这个时候道出他的目的,无外乎将他置于死地!”太后脸色铁青,面色非常难看。虽然刚才经历了危机时刻,但是身为母亲,还是很担心颜贺的情况。

“母后,就算我们不说,不出片刻,他起兵谋反的事情也会败露。五万北方封地组成的民兵,你觉得能够对抗得了精锐之师的焰火骑吗?”颜俊远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之色,语气一入平常般镇定。他负手而立,浑身散发一股压人气势。

“可是这起兵谋反之事也是你跟贺儿一同决定,你说过调虎离山,只要攻入帝都城,你就能抵抗颜羽那小子回归皇位,之后制造清君侧的谣言,将他彻底拉下皇位!”

“母后,这话你也信?你真的天真的觉得颜羽这小子这么容易对付?”颜峻远的脸上浮现嘲讽之色,眼中幽光闪闪。

“那你为何……”太后说道一般,猛然醒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你……你……你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弟弟!”太后指着颜峻远,想要破口大骂,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发泄情绪的地方,只能隐忍,目瞪口呆,最后举起的手指徒然的放下。

“母后,成大事者必然有所取舍。倘若颜贺真的能够攻入帝都城那就更好,倘若不能……他就是弃子一粒!所以刚才我直接道出颜贺的谋逆之心,也为他兵败之后,你我能够明哲保身而铺好后路。倘若他真的败了,凭借本王刚才那一句话,颜羽也不敢对你我怎样。你我对此事毫不知情,反而大义灭亲,母后,您说他还敢动我们吗?”颜峻远俯低了身子,逼视着自己的母亲,眼里的光芒果决阴狠,不带有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步步筹谋之后的权利欲望。

虽然太后前半生也谋害过不少人,可是却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至亲下手,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出手!

而他的大儿子却如此做了,而且做得滴水不漏。

她也明白,倘若有一天颜羽真的退下皇位,那到底是颜峻远上位还是颜贺上位,这又是一番争斗,所以颜峻远先下手为强,除掉颜贺这未来的隐患,以复仇为名义,收归他颜贺旗下势力,壮大自己,这才能与颜羽对抗。

一步一步,悉心筹划,最后重拳出击,一击制胜。

这素来是颜峻远的做事风格。

“哒——哒”突然岩石后面出现零星股掌之声,颜峻远眼神凌厉,刚想要射出手中暗器,眼角瞥见是自己的三弟颜漂从岩石之后出来,这才收了手。

“大哥,你这明哲保身的计策实在是妙哉,妙哉。”颜漂拍着走慢慢走近自己的母亲,不停摇头,面上貌似极为赞赏,实则心底嘲讽一片。

“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说此话?你二哥谋逆,株连你我,届时你也遭殃。”颜峻远冷然说道。

“是是是,所以我再此真是万分感谢大哥了。”颜漂对颜峻远拱手作揖,动作非常恭敬,但是他做完之后抬起脸,咧嘴一笑道:“只是希望从今往后大哥夜夜能眠,也希望二哥的鬼魂不会扰得大哥寝食难安啊。”

“你!”颜俊远怒目而视,不想,其实也不知如何反驳。

大凌王朝盛德六年,常山王起兵谋反,被焰火骑阻于逆水河边,激战一夜,也未能入城,五万叛军兵败如山倒,全部卸甲投降。

而常山王见大势已去,带领一千心腹奔逃千里,最后被颜羽拦截在湘水河畔,进退不得,最终自刎于湘水河边,血染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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