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过后,柳长妤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靠坐着微微小憩,脑袋放空一切发着呆。直到迎春走进屋,她这才抬起眼哑音问道:“迎春,你方才在外头做什么呢,弄
出那么大的动静。”

迎春出屋之后,柳长妤在屋内便听见“咣当”有物什落地的声音,才会如此一问。

“郡主,是乔侧妃命丫鬟送了药过来,说与郡主赔罪的。”迎春脸上极度不快,忿忿不已道:“奴婢上午去请王爷时,乔侧妃与她的人百般阻挠,奴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见到了王爷。现在她送来赔罪又有何用,奴婢是气不过就把东

西给摔了。”

她跪了下来,道:“奴婢知道自己不该自作主张,若叫乔侧妃知道郡主摔了她送来的药瓶,定会恼于郡主。还请郡主罚奴婢吧。”“快起来吧。”柳长妤一点也没想怪罪她,“乔侧妃送的东西,砸了便砸了吧,便是叫她知道了也无事,只是往后记得将乔侧妃送来东西一事,先通报于我,你再去砸那瓶子

。”

“是,奴婢记着了。”柳长妤默默收眼,她在想迎春在桃花院是受了多少气,才会如此对乔侧妃不满,满心皆是怨恼。且乔侧妃明明知道迎春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竟还派人拦着,乔侧妃够嚣

张的,还真是当自己得了势了。

思及此,柳长妤又向后靠了靠,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郡主,王爷那边派人来了,方才向奴婢打听了郡主的情况。”

丹胭走至床边,继续说道:“表少爷与秦将军来了府上,两人想探望郡主,王爷稍后会请人领两人过来。”

“丹胭,你说谁?”柳长妤愣愣的。

“是表少爷,还有秦将军。”

不知是否有生病的缘故,柳长妤今日的脑子反应很慢,她呆愣了许久,这才扬起笑问道:“是表哥与秦大人来了?”

“是。”

“丹胭,迎春。”柳长妤着了急,翻身便要下榻,“快服侍我梳洗。”她总不能让外男进内室,必须梳妆在外头迎两人。

今日如何这么巧,表哥与秦越都来了,还偏偏撞上她发了高热。

丹胭为柳长妤取来了衣物,待柳长妤穿戴好后,又去取了一件厚厚的斗篷,“郡主,你身子还未痊愈,多穿些吧,免得着凉又重了。”

“好。”柳长妤披好了斗篷。

她又在镜前照了照,坐下指着自己脸颊问道:“迎春,我这脸色可是太憔悴了些,可需再打些胭脂?”

“郡主,您因着发热脸色已红润过头了,您还需要涂什么胭脂呀。”

柳长妤听着也是这么个理,再涂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可她左看右看都以为自己一看便是病中之人,面色是盖不住的病态与憔悴。

“那口脂呢。”她这嘴唇无色,当真是难看极了。

迎春笑着搀扶她起身,“郡主,您本就是在病中,在意那么多作甚。”

“那好吧。”柳长妤确实脑子是转不过弯来了。

迎春扶着柳长妤在外室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坐了不到片刻,那茶只喝了一半,她便按捺不住拉起斗篷上的帽子,起身快步走入了院子。

身后两人齐齐出声喊着她。

“郡主,外头风大。”

“郡主,您就在屋内等候吧。”

丹胭与迎春想劝说柳长妤回屋,然而她却对之不理,用斗篷将自己裹着紧紧的,在院子里踱步,神色微微透着紧张与期盼。

“郡主,您冷吗,可还要添几件衣服?”迎春便一步不落地紧跟在柳长妤身后。

柳长妤突而停下了步子,她双手都缩在斗篷里,“迎春,你看你家郡主都快裹成粽子了,这还只是秋季呢,我没闷死便是好的了呢。”

丹胭低低地在一旁捂嘴笑。

柳长妤点了她说道:“都是丹胭拿的衣服,故意的是不?”

丹胭赶忙抿嘴摇头。

“表妹。”

柳长妤听声音回了身子,就看见薛彦南大步走入了院子,秦越跟在他身后而入内,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表哥,秦大人。”

柳长妤双手从帽沿上放了下来,有一阵风吹过,顿时吹落了她的帽子,薛彦南立刻上前为她拉了起来,“表妹,外面风大,你作何不在屋内等着。”

“我,我想亲自出屋迎你们,这毕竟是你们头一回到我畴华院来嘛。”柳长妤抬眼看向薛彦南,可片刻之后,她的目光便与秦越对视上了。

她视线灼热,因有着发热的缘故,不但是目光,连面色一并透热。

而秦越,摆着如往常平静的面色,可柳长妤分明瞧见了他的不同。

那人眼中全然为关切之意所覆盖,在她的注视下,秦越走上前一步沉声道:“郡主脸色不佳,还是先回屋再说吧。”

“表妹,走吧。”

“那表哥与秦大人请。”柳长妤不舍地移开了视线,向两人做了请。

因着烧还未全退下去,柳长妤小脸红扑扑的,宛如已涂抹了胭脂一般好看,她的眉眼褪去了凌厉之后,剩下的便只有温和。

她柔柔地一笑,坏心眼地暗地里拉扯了一下秦越的衣袖摆。

然而这下却得了秦越低声地一句,里头隐有怒气,“生着病还不老实。”生着病还非要跑出院子吹风,嫌自己病的不够重吗。

谁不老实呀,她还不是为了早些见着他吗,柳长妤有些委屈的想,又探手慢慢拉着他的衣角,却突如其然的被秦越的大手捉了指尖,她吓得赶忙把手收回了衣袖里。

秦越疑惑不解地看她,似乎在问为何要躲。

柳长妤瞪了他一眼,他也不会瞧瞧周围可有人看着,这么多双眼睛呢。她径直越过秦越走到薛彦南面前,为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表哥来,尝一尝我这儿的茶。”

后又对迎春道:“为秦大人也倒一杯吧。”

坐下后柳长妤侧身背对着秦越,只问薛彦南道:“表哥与秦大人,怎么今日来了王府?”

“原本是有事与姑父说,顺便顺路看看你也小姑姑,谁知道你这丫头竟染了风寒呢。”

“你看我现在不是无事了吗,我身子骨好,不怕得病。”柳长妤勉强笑笑,实际上她头好有些晕沉。

“郡主还是多喝几次药的好。”秦越幽幽补了一句。

柳长妤扭头看他,却见他眼中沉沉的黑色,又有些埋怨她没有好好照顾,与她闹着别扭呢。

她捏着指尖说道:“我都吃了两碗药了。”再多吃几碗,那药那么的苦,她才不要呢!

秦越也撇开脑袋,不搭理她了。柳长妤见状,心里一横在桌下凑了手过去,覆在了他大手之上。触碰到的那一刹,秦越看了过来,柳长妤忍着没看他,脸上却愈发的发热,好在她脸色本就红润,寻常人

看不出她是生着病,还是因着脸红。

薛彦南笑道:“秦大人说的对,表妹你是该多吃些药,快些好起来。家里又又可又在闹着要见你呢。”

“又又想我了?”柳长妤面上欣喜,她也很喜欢薛又又小肉娃。桌下,她正要收回手,然当秦越听到“又又”二字后,狠狠地反手捉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死活也不肯放开了。

“是啊,你不快些好起来,怎么去见他呢。”薛彦南是一点也没发现,柳长妤与秦越这边暗地的波涛暗涌。

“嗯,那我有空再去薛府见他。”

柳长妤说完,又与秦越对视,警告他别再乱来,然秦越不言不语,面上瘫着不动,手上却一点也不老实,他的指尖慢慢抚摸着柳长妤的肌肤,手心的力道更用力了些。

他这样的动作,叫柳长妤现在只想甩开他,她便问薛彦南道:“表哥可是还要探望母妃,之后便回府?”

“正是。”

“秦大人呢?”柳长妤瞪他,还不赶紧放开她自己回去?

秦越挑眉幽幽道:“无事,看过郡主之后,秦某便回去了。”

“那表哥,我派人送你去母妃的双桂院,我便不与你一起去了。”

薛彦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在屋内好生歇着,我自个儿去见过小姑姑便可。”

柳长妤起身,这一次抽手秦越未再抓着她,而是直接放开了她,“那我送表哥与秦大人出去。”

“不用了,你丫鬟送送就行了。”

柳长妤却执意,“还是我送吧,让迎春送你去双桂院,丹胭留在屋内。”

薛彦南劝阻不了,只得先出了屋,柳长妤与秦越肩并肩走了出来。她在院门口挥手道:“表哥,你随迎春走便是了。”

“好,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薛彦南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表妹你可要保重好身体。”

“知道了。”

待薛彦南离开后,她偏头微微昂起看秦越,询问道:“你呢,现在就离开吗?”目光之中,除却温柔,还有不舍。

自那日一抱过后,便再未见过他了,眼下难得一见,柳长妤又为病中,脑子烧得迷迷糊糊,少有的想更为依赖于他。

“长妤,可是那日去了诏狱,受了冷风染上的?”秦越关切她的病情,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额际,手下不是很烫。

“兴许是。”柳长妤微微闭眼,秦越的手有些凉,触在她额头上,感觉很不错。可下一刻,他的手挪动了,这次放到了她脸上,柳长妤惊醒了,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秦越沉声道,“长妤,你烧得还挺重的。”脸上温度比额际高多了。

他生有茧的指尖轻缓地抚在柳长妤的侧脸,那粗砺便摩挲着她细嫩光滑的肌肤,他的手很凉,这般接触之下,显得她肌肤更为炙热。

柳长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这分明不是烧出来的,而是脸红,秦越这个大呆子。

“等下回去你可要好好休息,可不准再跑出屋来了。”秦越好好嘱咐她,柳长妤只跟着点头,他又一次问道:“你记着了吗?”

“好……”

柳长妤面上滚烫,她轻轻睁开眼就看见秦越在眼前,唇角微微一笑,这病来得可值得了。

脑袋里一阵晕晕沉沉的,思绪起了模糊。

她面容如花粉嫩,又眨着一双泛着波光的眼眸,让秦越看着,便生出一股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

柳长妤分不清自己可是还存有意识,她只是想到,秦越站于她身前,抚着自己烫人的脸颊,心底欢愉难耐,身子不知为何就酥软了。

下一刻,她的身子软软落下。秦越反应极快,在柳长妤稍有未站稳时,便已身子一动,伸臂捞了她入怀,另一只手顺势搂在了她腰上。

秦越低低轻笑。

这下是如他所愿了。

柳长妤倾倒进了他怀中,被秦越搂了个正正好。她的身子软绵绵乏力,是秦越接住了她,才得以靠入他怀,稳住了脚跟。

“长妤?”秦越在她耳边轻声唤她。

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柳长妤想睁开眼皮来,可却有如被千斤巨石所压,如何挣扎也不能睁开。只是这熟悉的气息,她不会怀疑会是旁人。

她太安心了,安静乖巧地窝在秦越的怀中,唇角轻柔扬起。

她不自觉困顿,想就此睡入他怀。耳边这时多了一分厮磨,秦越冰冷的唇瓣触碰到她的耳尖,稍稍磨道,“长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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