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司徒说,这次的事算是解决了。
但后续的麻烦应该还有不少,够他头疼好一阵的。

至于那个名叫苗武人的蛊师,这就不在我们的操心范围里了。

被国家盯上,自然有国家去收拾他。

就像老爷子跟我说的,与行里人斗,可以,跟国家斗,那不行。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强大过国家机器,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在那之后,我们又聊了一阵,等天蒙蒙亮了,我们这才在司徒的安排下回屋睡觉。

七宝跟常龙象睡一个屋,陈秋雁单独一个屋。

原本老爷子是想自己睡一间的,但我死活不放心他,硬是要跟着他这个老伤员去休息。

说不担心他那肯定是假的。

我不傻,不受忽悠也不受敷衍。

虽然老爷子一口咬定自己的伤势不重,可我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这一回怕是伤着本身损着气了,不修养十天半月甭想好!

躺在单人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侧着身子,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一直盯着老爷子那边.......

自打他躺上床开始,呼吸就没顺畅过。

要么是忽然变得急促,要么又是忽然变得微弱。

整个人的气息已经混乱到了极点,压根就稳不住啊。

也许老爷子是感觉到我在看他,闭着眼睛,忽然说了句:“我没事,用不着担心我,赶紧睡你的,晚上还得赶回家呢。”

“爷,你真没事?”

借光看过去,老爷子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此时更显苍老,多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听见我问这话,他很吃力的睁开眼,嗯了一声,说,没事。

“你千万别有事啊.......”

我从没见过老爷子这样,忍不住心慌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害怕:“要不然咱现在就回去?去医院看看?”

“不用。”老爷子叹道:“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问我:“那只耗子呢??”

“对了!差点忘了这茬!”

我火急火燎的跳下床,把行李包给拉开。

低头一看,那只大肥耗子没啥问题,蜷缩成一团球,舒舒服服的正睡着觉。

“活着呢。”我说道。

“这耗子不简单。”老爷子说着,虽说声音很低,但语气里难掩的那种兴奋,我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带回家好好养,能养熟了最好,这样的话......你以后的路就好走很多了。”

闻言,我也不禁有些纳闷,便问老爷子,你是不是知道这耗子的来历啊?

“我要是不知道的话,怎么会让你把它带回来?”老爷子反问我:“你是不是以为.....它是普通那种成了精的耗子?”

我点点头,说可不么,常龙象还管它叫灰大仙呢。

“狗屁灰大仙,这他娘的是爩鼠!”

(注释:爩,读yu第四声,多指烟气冒出。)

“爩鼠?”

听见这个陌生的名词,我只觉得有些迷茫,这又是啥东西?

“这种有灵性的畜生,在古代都很罕见,更别说是现代了,基本算是绝迹。”老爷子说道,缓缓跟我介绍了起来:“我上次丢你房间的那堆书里,就有好几本记载了爩鼠的,看样子你是没翻啊。”

“那不是忘了么......”我讪笑道:“养伤呢,没想那么多.......”

老爷子没搭理我,哑着嗓子,念叨了起来。

“齾破有兽,墨足雪身,状如鼠,喜食煞,名曰爩鼠。”

“这记载挺靠谱啊。”我一愣:“这只大肥耗子就是墨足雪身,浑身上下都是白毛,只有四个爪子是黑的!”

说着,我挠了挠头,有些好奇的问:“爷,你说它喜食煞......它是喜欢吃煞气吗?”

“可以这么说。”老爷子点头:“这种畜生大多都生活在齾破之地,在那种奇地里,地气不全,容易生煞,正好符合爩鼠的生活习性。”

齾(ya第四声)破之地。

这四个字我并不陌生,前不久才在书里看过,大多记载都是单提“齾破”二字。

在行内,特别是风水先生那一门,齾破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名词。

地气连绵千里,无一处缺口,犹如镜面。

除非是开山造大墓,或是修建人工湖,战争时开挖万人坑。

只有这样的大动作才能破开地气,换言之,也就是在这一面巨大的“镜子”上,砸出了一个缺口来。

这个缺口,就叫齾破。

“爷,书里还说啥了?”我问。

老爷子咳嗽了两下,声音越发的虚弱。

“爩鼠,若鲮鲤,擅掘地,似狻猊,好烟火,喜吐煞,有毒,阳人触之即亡。”

“鲮鲤?这应该说的是穿山甲吧?”我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看了看这只大肥耗子:“爩鼠喜吐煞?它是咋吐啊?”

“从嘴里吐。”老爷子笑道:“跟我抽烟的时候差不多,我往外吐烟雾是啥样的,你自己意会一下。”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问:“爷,苗武人走之前问咱们耗子的事.......你说这耗子跟他是啥关系?总不能是他养的吧?”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压着嗓子,低声说:“但凭我感觉,苗武人来这种荒山野地里,种人瓜只是顺道,找这只耗子恐怕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那就怪不得了。”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听你那么说,这耗子都能算上活仙家了,别说是苗武人,搁在我们身上,我们也得动心啊!”

“不一定。”

老爷子说着,忽然沉默了下去,眯着眼睛,似是在想什么。

“如果这耗子是无主之物,那它背上的那个小盒子是哪儿来的?”

我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老爷子分析。

“虽然我只是粗略的看过几眼,但我能确定,它脖子上拴着的铜铃肯定不是现代的,应该是古物。”老爷子很认真的分析着,没有跟我说笑的意思:“铃铛上刻着的图案叫做夔(kui第二声)纹,还夹杂着一些云纹,前者大多都出现在秦朝的青铜器上........”

“不对吧?”我忍不住问道:“如果那铃铛是古物,上面应该有锈迹啊!”

“有锈未必真,无锈未必假。”老爷子笑道:“有的东西你没接触过,所以你这么想也很正常。”

“听你这意思,你好像还挺懂行啊。”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闻言,老爷子笑了笑,没说话,也没跟我解释。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爷.......你说爩鼠背上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啥?”

“不知道。”老爷子说着,稍微想了一下,才说:“但我感觉应该是好东西,搞不好苗武人找它,就是为了它背上的那个盒子。”

“要不咱打开看看?”我试探着问。

“别。”

老爷子摇摇头,语气很是认真。

“就目前来说,这只爩鼠对咱们还算亲近,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老爷子嘱咐道:“等它跟咱们混熟了再说盒子的事。”

“行,都听你的!”

说来也巧,就在我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只爩鼠忽然睁开了眼睛,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跳一蹦跶就落在了地上。

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爷子,也没什么害怕的反应,举起两只小爪子,站着就伸了个懒腰。

在这个过程中,它跟活人一样,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大张着嘴。

一缕缕乳白色的烟雾,带着奇怪的香味,就这么从它嘴里冒了出来。

“这是煞?”我问。

“不是。”

老爷子摇摇头,说。

“这叫尸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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