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顺着夜空的目光望去,见到一颗粗壮的松树后,闪出一个人影。那人黑衣黑帽,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被雪地折射的月光这么一照,更如鬼魅般妖冶。
霁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一声:“杜淳?!”

杜淳单膝对她跪下,浮在雪地的那层黑黑的雾气淹没了他半截大腿,他道:“臣奉皇命,请七公主回宫。”

“我若不回去呢?”

杜淳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道:“那臣只有拼死带公主回宫。”

霁初抽了抽嘴唇:“魔界的人是你的帮手?”

“臣不需要帮手。”

“那你哪来的这些魔雾?”

杜淳仿佛没有打算回答霁初的问题,而是一个飞身起跃,跳到霁初的身前,一柄雪亮的匕首横在霁初的面前,声音低沉地说道:“公主,臣不想伤您。”

“你勾结魔界,辰爵知道吗?”

说着,伴随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被流光溢彩的氤氲笼罩的白斩出鞘,风驰电掣之速劈向杜淳。

魔雾有毒,这是常识,夜空唉声叹气地一点点爬上身边那颗粗壮的松树。好在这些魔雾不像是为了攻击施,更像是天魔施展魔咒力的必然释放,看起来并不浓郁,也没有逐渐是上升的趋势。

夜空坐在松枝上时而观望霁初和杜淳的打斗,时而朝官道那座拔地而起的山峦望去。

哎,救兵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毕竟暗影军也不是白给的队伍。辰爵当然更加难缠,能拖便已经很耗费时间了。

这次能不能逃出生天,要全靠霁初对御狐令的领悟能力了。

霁初一会祭出炫彩焰蝶,一会亮出血魔真刃,但杜淳始终一把匕首一路拆招。

黑暗的林间,火花与鎏光四射。不一会的功夫,身边林立的树丛被他们砍断大半。原本无人踏足松软无痕的雪地,更是斑斑驳驳,一片狼藉。

不可以用太过招摇的招式,以免引来大批追兵,霁初只能使用体术多于术法。但对于半路出家的施术者来说,她的体术远远没办法匹及杜淳。这几百个回合下来,她就有些微喘,细密的汗珠也布上了额头。

夜空虽然看着直摇头,但表情却看不出焦虑。似有什么笃定置于心间,让他并不担心他们今晚会被抓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月亮突然被什么遮住,定睛一看,他笑了,悠悠呢喃道:“呵,救兵来了!”

漆夜唯一的光亮被遮挡,自然也引起了正在打斗的霁初与杜淳的注意。两人看见来者,不约而同的停下招式。

那人逆着月光,形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身材颀长,而他手中的那把剑比他的身材更加显眼。那是一把七尺长剑,泛着血红的光晕,被月光笼罩,是那般邪煞妖冶。

虽然他身后没有展开魔翼,仅以普通人类的面貌示人,却一看便知,来者正是魔明王木槿。

“啊咧?被人抢了先?啊!早知道把春阳带上……”悬于半空的木槿,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样子,但口吻却一点都没有悔意。

霁初看到木槿并未多话,而是继续展开白斩跟杜淳拼杀。杜淳见霁初攻过来,自然也横起匕首抵挡。

霁初边打边进,杜淳便由着她的意思边打边退,最后退到一处隐蔽的山坳。霁初俯身一个虚招,再迅速起身,将白斩攻向杜淳的脖颈,杜淳手腕一抖,“噹!”地一声,匕首与白斩相撞。

霁初没有撤招的意思,而是抵着白斩,自己的脸靠近杜淳的面颊,二人的脸如此只有两寸之距。

她盯着杜淳的眼睛,语速极快地说道:“杜淳,你还记不记得,我从白河堤回垓城的路上,遇到天魔。你因去西域办事救驾来迟,让我险些丧命。辰爵怪罪下来,我替你搪塞,你那晚跪在我面前说欠我一条人命?”

“记得。”

霁初呼吸稍重:“我现在要你还!”

“公主请吩咐。”

“去拖住那个木槿,让我们走。”

“可皇上……”

这时,不远处木槿的声音响起:“喂!”

二人侧头,见木槿已经展开了魔翼,悬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双手抱着血剑,扯了扯嘴角,懒散地说道:“你们商量好了吗?”

然后他对霁初又道:“是我先杀了他,再带你回魔界。”再指了指杜淳,“还是你劝他离开,我再带你回魔界?”

他那“界”字还没落声,就见杜淳人影一闪便从霁初身前消失,眨眼间便来到木槿眼前。

木槿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杜淳的刀刃便到了他的鼻端。他迅速侧身闪开,手中重剑一挥直刺杜淳胸口。虽然武器体型相差甚远,但杜淳的匕首小巧伶俐,只动一动手腕,就挡住了木槿的直刺。

“当!当!当!”

两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打得难解难分。

夜空蹙眉望着树下愈见浓厚的魔雾,嘴上发出“嘶~”的一声。

一抬头,看到霁初扇着魔翼出现在面前:“走!”

她边说边拽起夜空的胳膊,一跃飞到云霄。

感觉到满脸严肃的霁初手心已经沁出汗水,夜空轻道:“公主,别紧张。他们不会追来的。”

“你怎么知道?”

夜空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清楚木槿是来给公主解围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只来了一个人。”夜空道,“如果有心捉你,他至少要带一个帮手,而且还是魔王级别的人,正如他刚刚说的——春阳。”

“为什么?”

“因为你和杜淳打斗,他想成功将你俘获,必须拖住杜淳。而他一个人就分身乏术了。”

“万一他并不知道我正在和杜淳打斗?”

夜空笑笑:“那就不好解释,杜淳来时那一层魔雾了。再说那杜淳,跟你打斗的时候,只拆招,不攻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捉你,反倒是像等你开口谈条件。”

“你是说杜淳有意放我?”

“或者说……”夜空思忖了一下,接着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等木槿来解围,他就有理由放了你。”

霁初愤愤道:“我是用杜淳欠我那条命,跟他换的这次逃脱的机会。”

夜空咂了咂舌,摇头道:“公主要学会善用手里的牌啊!白白浪费了一张!”

听到夜空的分析,霁初这会儿也觉后悔,以后要逃脱辰爵的追捕,和这杜淳打交集的机会多着呢,就这么抵掉了他的人命债,此时是一脸阴郁。

夜空瞧着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一阵心疼,连忙哄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给公主去找多多的牌,公主可以随便浪费。”

“哼!你说的,不准不算数!”

“当然!”夜空面上浮起招牌笑容,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霁初想了一会,又皱起眉头,满脸迷惑地道:“可是,杜淳为什么会等木槿来解围?”

夜空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说:“与其这么问,不如换一种问法:他为什么不怕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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