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把落下了几天的奏折看了个遍,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接下来,他该朝生女儿的方向好好努力努力了。
清风替阮佳清把过脉,说她的身子状态很好,若是此时有孕是极好的。有了清风这句话,小煜就彻底放心了。

他可舍不得阮佳清多吃一点点苦头呢。

淘淘许是知道自己即将要有妹妹了,所以便更加奋发努力地用功读书练剑了,不仅如此,他还读了兵书,向父皇请教行军打仗之道。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整个大楚的责任,所以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该用功,小小的孩子,聪明努力得连大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阮佳清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弄月国的信,寄件人……竟然是墨子悠。

看到这个名字,小煜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阮佳清还是当着他的面将信给打开了。

自从上次一别,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联络了。

而若不是墨子悠在最后关头救了阮佳清,恐怕她早已经没命了,更不会有现在这样幸福的生活。

她根本不知道墨子悠命在旦夕,以及墨子矜带着他哥哥去苗疆求医的事,整整两年,他才恢复了身子。

而信中,则是轻描淡写了这一经过,阮佳清却是看得热泪盈眶的。

那种与死神擦肩的感觉她懂,而且蛊毒不比一般的毒,子悠一定有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而子矜太坚强了,她孤身一人,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她的哥哥去苗疆求人救治。

“那家伙写给你的信,至于这么感动吗?”小煜似乎有些吃醋了,他没看仔细信上写了些什么,反正他不爱看,哼。

感动,阮佳清当然感动。

她是被子矜感动的,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可还真好。

虽然是墨子悠给她下的蛊毒,可她却没有怪过他,甚至在心底里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大哥。

因为子悠是她姐姐所爱之人,她不会恨他。

信的尾端,着重地提了一个事。

那就是月夫人恐怕命不久矣……

看到这里,阮佳清的心就不再安定了,她的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三年多了,月家的人都没有联系过她。她知道,她的父亲还有娘亲一定是想让她过平静的生活,不想来打扰她,而非不爱她。

失忆那一段日子与他们的相处,阮佳清十分清楚,月氏夫人都是爱她的,对她的爱丝毫没有比对姐姐的少。

虽然她是从小就被抛弃的那一个,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那种情况之下,换作是她,也许她也会这样做的。

看到阮佳清眼神里的那一抹慌乱还有无助,小煜这才反应过来,他拿起掉落在地的信匆匆看了几眼,方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不如,回弄月国看看吧,我们也许久没去看阿天了,顺道去看看他。”小煜握起她的手,只想在她无助的时候给她一点安慰。

阮佳清点点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她曾以为,她因从小被抛弃过的事对父母耿耿于怀的,到了这一刻才发现,那些小小的计较,早已经被岁月全部磨灭掉了。

剩下的,只有她对他们的亲情而已。

那种融入骨血里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抹灭不掉的。

她后悔极了,这三年为什么连一次没有回去看过父母,她不去,他们也不来。

她的冷漠,另月氏夫人认为她在憎恨着他们,所以他们才想着要远离她,给她空间,让她自己去选择,不想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只要她开心就行了。

哪怕现在娘亲就是病了,他们也不命人来通知一声。

可见,在他们的心里,阮佳清是一个多么倔强决然又冷漠之人啊。

想到这里,她已经开始无声地哭泣了……

三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小煜心疼地将她拥在怀中,任由她的泪肆意在流淌在他胸前的衣衫上,此刻她的无助,他是清清楚楚地感受着的。

等她哭够了,他才递上去一方绵帕,替她擦了脸上的泪。

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另他心疼不已。他最见不得也舍不得她哭了,心疼得不得了。

“明日就动身去弄月国,放心吧,我们带着清风去,娘亲他一定会没事的。”小煜宽慰着她。

阮佳清点点头,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他方才称月夫人一声娘亲,说明对于当年的事,他也已经放下了。

当年他们联合墨子悠一家都在骗着失忆的阮佳清,若不是当时顾忌着她的感受,也许小煜早就把他们两家都一网打尽了,什么弄月国第一富豪,弄月家第一用药世家,在他眼里,只要他愿意,一切都可以在一夜间化为灰烬。

可他没有那么做,她醒来之后也没有再提在月家的一切,而是故意躲着,不想再也他们联系了。

心里终究还是有个坎过不去。

现在,倒是一切都释然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开始动身去弄月国了。

而所有的奏折,由人每天快马加鞭送到小煜手上批阅,再送回来。而他不在的时间里,就由承东这位护国大将军监国,而太子也同样要承担起监国的责任来。

虽然他还不到四岁,但这正是历练的好时机,也是给他竖立威信的时候。

淘淘小小年纪,便有着一股沉稳的风度了,不过这是在人前才会如此。

只有在自己的父皇、母后身边,他才会是一个孩子模样。

这一日,他代替父皇坐在龙椅之上受着百官朝拜,身穿着一袭黄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白玉冠上嵌北海明珠,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他压低了嗓音道:“众爱卿平身。”

没有谁敢瞧不起这位皇太子,因为他自幼聪明,又得皇上的真传,他会是未来的帝君,所以并没有人将他当成是一个小孩子来对待。

有着承东在,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

简单的那些上禀的折子,承东跟淘淘商议着,若是能够定夺的就立马处理了,若是定夺不了的,才会让人加急送到皇上身边去。

只是就算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幸好都并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小事情。

原本需要行走上半个多月的路程,硬是七八天便到了弄月国,可见阮佳清对她娘亲有多担忧了。

路上,小煜一直都怕她会吃不消,毕竟她的是女儿身,不似他那样。可阮佳清性子倔强,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做到底,他劝不了,只能由着她,护着她。

阮佳清的心情十分焦虑,她希望赶紧带清风到娘亲那儿去,替她救治。

月府的大门是紧闭着的,敲了一会子门,才有下人来开。

见到一袭白衣的阮佳清出现在眼前,有人惊呼出声:“啊,大小姐?”

只见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月府所有人都十分震惊,下人们根本不清楚那一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在婚礼上被人带走,而后竟然失踪了。

随后,老爷跟夫人都郁郁寡欢,导致夫人的心悸之症越来越严重,如今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大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爷夫人……”

下个人个个都兴奋极了,他们都十分喜欢阮佳清,当初她在府上的时候,虽然总是顽皮不堪,但是她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欢乐。

自从她走了之后,整个月府又变得死气沉沉的了,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另人所不喜。

大家这才注意到大小姐身旁还有一个男人,穿着一袭蓝色的袍子,背脊挺直,身材修长,他站在阮佳清身旁是那样的般配,而他的眸子,透着对她的关心还有爱护。

那些下人们的笑容渐渐僵住了,这个人,莫非就是当年从婚礼上将大小姐带走的人么?

原本墨家与月家联姻是适合的,可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平静。

当遇上这个男人幽深而冷凛的目光时,下人们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再说话了。

“娘亲在哪,快带我去见她。”阮佳清踏入月府,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这儿一切都没有变,还是跟从前一样呢。

由下人们带着,她终于来到了娘亲的房间,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身上着着赤金襄缵藩竹长袍,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株青竹翠曼,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的秦素玉带,而他鬓角的头发已经发白了,脸上多了皱纹,神态也不再似当年。

阮佳清鼻子一酸,心头一阵想哭。

月胜明见到女儿,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得不到女儿的原谅了,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了,可没想到,女儿回来了。

这才短短三年的时光,看到父亲竟然苍老了这么多,阮佳清的心里十分内疚,她竟连最基本的孝道也没尽到。

而月夫人,此刻正躺在床上呢,看似睡了过去,她的身形是那么的单薄,原本艳美的脸庞也显得十分憔悴了,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一丝精气神都没有。

“父亲,娘亲……女儿回来了。”阮佳清鼻子一酸,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连饭也顾不上吃,水也顾不上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月胜明顿时间也老泪纵横了,他头一次,在小辈们面前如此失态,只喃喃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月夫人在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似乎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她睁开眼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娘亲,我回来了。”阮佳清上前去,跪坐在地上,把她娘亲的手握在掌心里。

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看看父母,这一刻,内疚的心情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之事,挥之不去,心中很不舒服,很难过也很伤心,看到娘亲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恨不得生病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娘亲难受。

“瑶瑶……真的是你吗?”月夫人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来,摸着阮佳清的脸庞,指尖触碰到了温度,她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

三年多来,她做过无数的梦,梦见过无数次女儿回到她的身边来了,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等梦醒的那一刻,徒留的只有失望还有伤心的眼泪。

“是我,我是瑶瑶,我回来了……”

阮佳清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两行眼泪静静地滑下脸颊,肩头一抽一抽的,就好像被雨打着的迎春花,孱弱娇嫩,又那样精致。她头一次,承认了自己月怜瑶的这个身份。

是她月家的女儿,她的姐姐叫月怜微,而她,是月怜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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