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瑞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之前差点人头落地的犯人脸上,出口问道:“他们两个之中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那犯人抬头飞快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从未见过面。”

提问罢了,萧景瑞也并未急着去问老张和黑牡丹,显然这两人绝对会自说自话。

于是便转头看向了戏班子的成员这边,开口问道:“齐班主,老张和黑牡丹平日里的表现都怎么样?”

那齐班主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从人群中出来,径直跪在地上,对着萧景瑞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说道:“启禀大人,老张此人平日里最是好吃懒做,而这黑牡丹嘛,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见他对谁发过脾气,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练戏,从来不惹事生非。”

这便是赤裸裸的袒护黑牡丹了。

后面的武生首先就听不下去了。一个两个地走出来,七七跪在地上,开口说道:“启禀大人,这齐班主说的话不可信,老张虽然有些小毛病,却绝对不会撒谎的,我们都愿意相信他。”

众人齐齐这么说,一时之间倒是僵持了下来。

直到——

“黑牡丹脖子上好像也有颗痣!”

跪着的人之中有个俊俏的武生猛地抬起头来,对着萧景瑞开口说道。

柴倾城和白展飞顿时眼神一亮,齐齐看向黑牡丹。

萧景瑞看向黑牡丹的眼神也变了变,对着身边的衙役说了些什么,便有一个衙役径直朝着堂下走了过去,直直停在了黑牡丹面前,伸手直接将黑牡丹的衣领撩起来,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脖颈。

“你们看!”

“真的有痣!”

挤在悬镜司门外的老百姓中间顿时爆发出一阵议论。

“黑牡丹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瑞眯起眸子,开口问道,语气有些微微发冷。

“启禀大人……”

即使是被大家所议论,黑牡丹的脸上也只是闪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迅速恢复了镇定,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抬头看向萧景瑞,开口解释道:“大人,这世间脖子上有痣的人又何止千万,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倒是一旁的老张竖起耳朵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着黑牡丹脖子上和犯人脖子上都有黑痣,一下自感觉有了底气,立马挺直了脊背,抬头对着萧景瑞开口说道:“大人,您也看到了,这黑牡丹脖子上也有黑痣,必定与这犯人有莫大的关系,小人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苍天可鉴呐!”说着,长长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转头狠狠瞪了那黑牡丹一眼。

萧景瑞却一声不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跪在堂下,镇定地出奇的黑牡丹。

与他一样陷入沉思的还有柴倾城和白展飞,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脑海总灵光乍现。

对啊,为什么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那收买老妇人和塞钉子的是同一个人呢,这么缜密的计划,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得定。

这也是上次柴倾城觉得十分疑惑的地方,

按照之前那个犯人所招供的那样。他是前一天早上去城北打了钉子,随之又偷偷溜去了后台放了钉子,这才去天字号戏院门口收买了老妇人怂恿死者上台。

捋起来,似乎好像可以实现,可若是细细想起来,其中有几个十分不合理的地方。

第一:那人是先化成了青衣的妆,然后才去放的钉子,而出来之后那老妇见到的人并不是戏妆打扮,因此若真是一个人所为,那么那个人一定要先找个地方画满妆,进去放完钉子之后,又找个地方卸掉了,这一化一卸,最少需要两个时辰,那时候戏早就开了,根本来不及出去收买老妇人。

况且那老妇人也说过,自己遇见那个收买的人是在戏开场之前。

事实已经十分清楚了,那便是犯人不只有一个。

现在可以确定其中一个犯人便是场上跪着的原本要斩首的犯人,而另外一个……

柴倾城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脊背挺得极为笔直的黑牡丹。那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黑牡丹。

思及至此,柴倾城目光一凛,上前一步,直直来到堂下,先是对着萧景瑞行了个礼,然后开口说道:“启禀大人,此案的犯人不止一个。”

她语气笃定,脸上去全是一派镇定自若。

“哦?郡主为何笃定不止一个犯人?”

萧景瑞直直看着她,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直直地看着她。

只见柴倾城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说道:“因为作案时间不够。”

说着,她转头在堂下几人面前来回转了一圈,率先走到铁匠面前,开口问道:“刘师傅,你能再讲一下犯人大约那一天的什么时候去的你那里,然后什么时候取走钉子的吗?”

那铁匠老刘一愣,抬头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大约是辰时,取走钉子的时候大约是巳时一刻。”

柴倾城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萧景瑞,开口说道:“大人,京城离城北的铁匠铺最起码有九十公里远,最快的马的速度不过四十公里。因此往返就需要四个时辰,也就是说犯人骑上京城中最快的马最快也得到午时两刻才能返回京中。但是……”

柴倾城话题一转,转过头去对着那老妇人开口问道:“老人家,请问您遇到那人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那老妇人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柴倾城只是微微一笑,转回头去对着萧景瑞开口说道:“不知道准确的时间没有关系,我们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那日老妇人是在开戏之气那遇到的那人?。而那天开戏的时间是午时三刻。”

她微微一笑,“也就是说……若是同一个人的话,距离他混入后台放下钉子到又重新混出来,到门口收买老妇人这中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甚至更短。而且……我之前问过后台的人了,那人是化装成青衣混入后台的,可是去取钉子和后来收买老妇人的人都没有化油彩,若说是一个人的话……”

柴倾城的话风忽然一变,“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然后她缓缓走到了黑牡

丹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去,眼神直直地盯着黑牡丹,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若是他有个帮手,从头到尾都在后台,这事就变得容易多了,你说是吗?黑牡丹。”

她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的黑牡丹心中一震,抬头对上了柴倾城的目光,只见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然后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自然,对上了柴倾城的目光,“我不知道柴小姐在说什么。”

这人的心理素质倒是极好!

柴倾城在心中暗叹一声,眼神直直地看着眼前之人。

旁边的犯人却直接跪不住了,语气急切地看着柴倾城,说道:“是我!是我!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若是你一个人干的,根本就说不通!”柴倾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急于认错的犯人,语气猛然间变得十分严厉,连带着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直直看着面前的犯人,说道:“若是你及时供出同犯,兴许还能饶你一命,可若是你一直这般冥顽不灵的话,可就是自找死路!”

柴倾城的语气愈发严肃起来,直直地看着眼前那人,一副要他说实话的样子。

“大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犯人看了柴倾城一眼,瑟瑟发抖,转过头去直直地看着萧景瑞,开口说道:“我真的没有!此事的确是小人一人所为,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啊!大人!”

那犯人一边说着一边磕起头来,看向萧景瑞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悲凉,当他再度抬起头来,对上了萧景瑞半信半疑的眼神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神中黯淡了下去。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柴倾城几人纷纷睁大了眼睛,顺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原本跪在地上的犯人身子软的像橡皮泥,正软软地从一旁的柱子上滑落下来,喷涌而出的鲜血从朱红色的柱子上流下来,那犯人的眼睛至死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死不瞑目的样子,看向的方向是柴倾城那边的方向。

柴倾城冷冷地看了那黑牡丹一眼,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十分镇定,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只低头看了那犯人的尸体一眼,便漠然地转过头去,不再看第二眼。

黑牡丹啊黑牡丹,你当真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吗?

柴倾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王爷!”

那乔国公睁大了眼睛,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件案子……”他转头看了一眼那死尸一眼,那人与自己女儿的死脱不了干系,算是死有余辜,并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只是……如今那人死了,其他嫌疑人的事情就说不清了。

“国公爷不必忧心,此事本王会认真审查的。”

萧景瑞摆了摆手,对着乔国公开口说道,又转头看向国公夫人见她似乎是受到了十足的惊吓一般,一直伸手拍着胸脯,用帕子掩住眼睛,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乔国公继续说道:“国公爷,您看今日……要不,两位先回去休息,此案还要再好好调查一番,本王也需要进宫将此案的新情况禀明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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