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时,窦田、郭宝义两人在大堂中等候,见到侯云策,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窦田躬身道:“按照使君所授方法,我们造出了一把刀,使君请看。”

侯云策取下包住长刀的布袋,抽出长刀,顿觉眼前一亮。此刀是按照大武朝时横刀形制所造,寒光闪闪,甚为锋利。

侯云策在堂上使了一遍何家五式刀法,刀法威力更增,吩咐道:“此刀甚合某意,就取名叫破敌刀,先配齐左右侦骑。”

窦田、郭宝义两人走后,侯云策又舞了一阵,仍意犹未尽。来到书房时,他画了一些黑城用过的攀城手抓,准备让窦田、郭宝义打造,也用于左右侦骑,

这时,一阵风吹熄了油灯,书房一片漆黑。

侯云策坐在书房,暂时没动。从黑城回到中原以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如今他极有可能与仇人之女成婚。虽然他与赵家小娘子成亲是担负着复国大任,可是他明白自己心思,还真是喜欢这个小娘子。这不是最令其困惑的,更令其困惑的是大林王朝并没有叛徒贼子的奸佞相,反而君臣大体上还是清明的。

从如何收到的点滴说法,当日大侯皇帝侯兴业为了打仗,征收太重,易子而食的传闻屡有所闻。这与自己的想像和太师李甲的说法是有差异的。

侯云策坐书房里,一动不动,想着这些烦心事。过了大半个时辰,书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进来,迅速把门关好。侯云策在书房里已坐了很久,眼睛早就适应书房的光线,他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却不是春兰和秋菊,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行动敏捷,站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想必这个女子是偷进府里,见书房黑暗,便钻了进来。侯云策判定女子是刺客,小偷不会拿着短剑来偷东西,只是不知此拿剑女是什么路数。

多次刺杀,留给侯云策太多迷团。他想生擒此女,查个究竟,防守毕竟不是办法,明人难防暗箭,百密难免一疏。

那女子从外面来到书房,外面光线比屋里亮,没有发现黑暗中还坐着一人,专心听门外动静。侯云策慢慢站起来,轻轻朝门口挪动。那女子听到门外脚步声走远,拉开书房门,向外窥视。

女子正要向外走时,听到背后传来轻微响动。她反应极快,没有回头,反手就刺。侯云策正往前扑,剑已刺到。他身体稍稍闪避一下,没有改变进攻动作,继续扑上去。那女子一剑刺空,正要变招,没有料到对方来得更快。

侯云策用了角骶之术,抱颈别脚,把那女子摔在地上。

书房没有光线,两人无法看清对方相貌,双方脸对脸、身贴身,呼气均能喷在对方脸上。侯云策闻到女子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触手处一片柔软。

两人又扭斗起来,身体紧紧纠缠,没有一点间隙。侯云策体力好力气大,又擅长角骶之术。那女子虽说武艺高强,在地面缠战时却无法施展。

女子力气不如对方,被压在身下,无法挣脱,干脆停止了反抗,等待时机。

侯云策见女子停止了反抗,控制住其双手,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由于两人一直紧紧贴在一起,女子身体反复扭动,强烈刺激了侯云策某个部位。那女子只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下腹,突然明白过来,不禁又羞又急,“你、你,我要杀了你。”

“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不说我要叫人了。人来了,这个姿势可不好看。”侯云策急于想知道是谁要杀自己,威胁道。

“别叫人,我是。”那女子越说越小声。

侯云策下意识低下头去听,那女子突然发力,用头猛顶侯云策脸部,正中其鼻子。这一顶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又重又狠,侯云策眼冒金星,鼻血长流。那女子趁机挣脱右手,对准侯云策脸上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侯云策的左眼上,侯云策又是一片金花四散。女子趁侯云策吃痛之际,“嘿”地吸了一口气,对准垮下顶去。

女子动作一气呵成,既毒又狠,侯云策被迫松开了那女子。在松开的时候,他无意间伸手一抓,扯下一块布。

女子没有和侯云策纠缠,迅速出门。

侯云策本想生擒此女,探得近来多次被刺杀的真相,谁知中计,不仅让此女逃脱,还连受重击。他偷鸡不成倒丢一把米,暗叫倒霉,只得悻悻地叫人,亲卫听到叫声,急忙跑到了书房,点燃油灯之后,见一向无敌的防御使面脸鲜血坐在地上。

亲卫们听说有刺客,大吃一惊,在院子里四处搜查,却没有了那女子的踪迹。

侯云策捡起女子落在地上的短剑,短剑极为普通,剑身上有“青叶”。两个字侯云策思付:青叶要么是女子的名字,要么是铸剑工匠之名,但多半是那女子之名。

侯云策满脸鲜血狼狈回屋,春兰、秋菊已知有刺客,连忙拿毛巾为郎君擦洗。侯云策把布块递给秋菊,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抓下来的,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秋菊奇道:“这是女子的抹胸,怎么会掉下来。”

两女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侯云策。

侯云策悻悻地道:“黑暗处,随手一抓,我怎知抓到什么。”

孟殊如今掌握府中安全,身份特殊,位置重要。有人闯入府中刺杀云帅又全身而退,这无疑是他的重大失职,整个晚上,他都亲自带着亲卫在府中巡查。当夜,没有刺客再来。

第二天,侯云策出现在衙门里,鼻青脸肿的形象让人忍俊不禁,但无人敢笑出来。

录事参军事梁守恒已等候多时,见面之后,这个略显书呆的实诚官员根本不敢上官脸上的伤,道:“铁匠铺规模缩小后,先前招的一百名难民,现在能用一半就不错了,其它的只有发点遣散费,让他们离开。这样办,行否?”

侯云策沉吟道:“郑州还有没有荒地可以安置难民,还有多少难民没有着落?”

“今年郑州设了粥场,来的难民特别多,又有不少难民在铁匠铺找到营生,消息传出后,现在,流落附近的难民还在前往郑州。”说起此事,梁守恒就愁眉苦脸。他早就给年轻的防御使指出此点,可是上官不听,害得难民越来越多,郑州府无法应对。

侯云策对此也很伤脑筋,想了一会儿,道:“首先解决铁匠铺里分出的难民,这些人本来好歹有碗饭吃,已安下心来,现在没有事情做,又要成为难民,难免心气不平,最容易出乱子。郑州北面到黄河南岸,荒地甚多,把荒地分给这些难民。”

侯云策来到郑州做防御使以后,捉襟见肘的郑州财政让其很是烦闷,当时大林实行的是从大武朝中期开始实行的两税法:中央根据财政支出定出总税额,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数额,向当地人民征收;当地人和外来户均编入现居州县户籍,依照丁壮和财产(主要是土地)多少定出户等,按垦田面积和户等高下摊分税额;每年分夏、秋两次征收,夏税限6月纳清,秋税限11月纳清,故称“两税”(亦有一说因其分为户税、地税两项);两税依户等纳钱,按垦田面积纳米粟。

侯云策让难民去开垦荒地,一方面可切实解决当前的难民问题,另一方面,也可增强郑州的财力。这里面还有许多细节问题,侯云策自忖不是行家,也就全权交由梁守恒处理。

梁守恒继续愁眉苦脸地道:“有些荒地是有主之地,再说,没有种子、农具,现在又错过了季节,把荒地交给他们都没有办法耕作。”

侯云策霸道地道:“我定大事,这此小事你提策略。”

梁守恒拧不过上官,汗水出了几滴后,道:“以前有类似的方略,一般得先把荒地总共有多少测出来。无主荒地可以全部分给难民;有主的荒地,荒了五年以上的,则作为无主之地,分给难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来,交还给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来,则交还一半。至于农具、种子,则向大户们化缘,看能化多少,剩下的再想办法。”

侯云策笑道:“甚好,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条略我记下了,具体操作你去办,我随时来查看。”

梁守恒只得传令各县赶紧测量荒地。各县本有底册,十几天后,郑州荒地全部统计情楚。随后,他找来郑州大户,把防御使的意思讲给大家听,又发挥道:“凡捐赠农具、种子者,刻名字于石碑上,立在衙门外,以示表彰。”

大户们虽然心疼不已,但防御使发话,多少还是得出点,于是都认了捐。

虽然大户认了一部分捐,可是仍然有比较大的缺口部分。特别是种子,侯云策出面让府库出面借种给难民。富家铁铺加紧打农具,然后借给难民,与府库一样约定明年收了粮食,连本带息偿还。这样,总算把必备的农具解决了。但是,难民今年没有收成,要熬到明年粮食有收成,还在很长时间。还得给难民筹备一些必备粮食,保证基本生活,才能最终安定下来。

军粮在开粥场时已用了不少,不能再多用。

私自放军粮,已有弹劾折子送到了林荣手里。林荣将锦书和弹劾折子对照起来读了,没有怪罪侯云策,把弹劾折子留中不发。

他让王朴再到郑州,悄悄查看实际情况。

回到后宫,林荣和赵皇后坐在一起吃小点心。

“小娘子看上的那个撕杀汉,胆子不小,私放军粮,擅杀将官。”

赵皇后吃了一惊,道:“撕杀汉做事怎的如此鲁莽。”

林荣风轻云淡地道:“撕杀汉倒是想要为民作点实事,这点我看得出来。他杀向东阳,不惧得罪朝中大臣,朕心甚慰。”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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