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整整挥出二十剑之后,端木序终究还是未能阻挡最后的一枝草叶,擦着他的左臂飞过,衣衫破开,血肉也破开。
石块疾飞而去,在快要击中那人时,便被用手握住。自己本想出其不意的一击,被对方这般轻易的化解,稍稍有些让端木序感到意外,而眼前之人的重视又更重一层。

此人的出手诡异和精妙程度甚至比之前见过的无念等人还高,好就好在杀伤的力度自己还能承受,这便是端木序没有选择逃离的原因。此人一直坐在草丛中,甚至还开口让自己离开,极大可能便是身受重伤,不然以此人的修为,根本没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么多,做这么多。

慧远此时还真的叫苦不迭,自从师兄舍身阻挡让自己觅得一线生机逃开之后,他奋力奔逃一段路途,心中颇为不甘,想在此再等等师兄是否会赶来。不过等了许久之后,还是不见师兄的踪影,他便知道师兄极有可能已经被擒或者圆寂。

本来已身受重伤,他在这草丛中稍事休息之后,准备离开。不曾想这荒凉的乐游原上竟然突然冒出个年轻人。如果是寻常的年轻人也就罢了,他要么随手杀掉要么就装作不知让其过去。偏偏不巧的是,此人经过之时,竟然驻足不走,显然是发现了自己。寻常之人隔如此距离,哪里有如此敏锐的感知?

本来想以乱草杀之,令他意外的是,此人还能一一化解,甚至在第三次击杀之时还伺机反击。

感觉到隐隐作痛的手心,要不是自己在这块石头即将靠近之时强行扰乱其行进路径,此时说不定自己早已经被洞穿。不过强行调用灵机,他感觉到自己的伤又更重一分。

想到此,慧远的杀心更重了一分。出家人慈悲为怀,那从来不是慧远的信条。

如果在以往任何时候,慧远有着至少一百种方法抹杀掉此人,而如今他能用的方法不多。他要尽量地少用灵气,好应付以后可能碰到的追杀。

怀着这样的想法,慧远再次发起攻击,极有分寸地调动灵气,不过这次却是以地下的沙石为利器。既然你用石块杀我,我便以沙石对付你。慧远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让自己受到轻视。

本来正防备那些微微摇曳的草叶,端木序却突觉不妥,整个人腾空而起,而身下却是剑光一片,叮叮当当作响。但终究是应变仓促,有几粒沙石还是击中了他的手臂和小腿。

衣衫破洞自然小事,甚至皮肉裂开也是小事,幸好骨头未曾折断,端木序暗自运转大日金刚经,稍稍缓解身上的伤势。

他见到挡下这番攻击之后,草丛中的那人也停了下来,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此人绝对有伤在身,而且很重。

再一次偷袭未曾奏效之后,慧远觉得这样也非长久之计,再也顾不得留存灵气,最好一击即中,自己才能较为从容的离开。

也许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决绝,端木序也将自身的灵气全都调集起来,握住剑柄的手指甚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此时他不仅要防御那些草叶,甚至还有四周的碎石。这种以万物为利器的修为,着实是可怕。

端木序蓄势待发,不过这次未等那些草叶飞舞,或者乱石激射,他就挥动了心慕剑。剑身根本不够长,他也没有指望这一剑能够劈到对方。心慕剑往前划过,甚至在空中就已经扭扭斜斜,因为端木序发现多了一堵无形的风墙,就堵在了心慕剑划过的地方。

端木序要的就是反守为攻,破坏对方攻击的蓄势。不过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上境修士的能力。即使在身上筑起了无形风墙,慧远还可驱使身旁的草叶袭杀过去。

草叶从两侧向端木序袭杀而去,慧远自认为如此杀招之下,这个年轻人必败无疑。

但他又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决心。

端木序猛地向前一步,手上的心慕剑甚至发出嗡嗡的声音,全力挤进风墙内,完全无视即将杀向自己的草叶。

之前的挥剑并未出全力,此时的下劈才是。端木序要的就是对方的轻敌,要的是对方的意想不到。

慧远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并未抽剑回去阻挡那些袭杀的草叶,更没有想到此人的下劈如此有力。风墙在如此强度的攻击之下,竟然有崩碎的迹象。慧远终究是强弩之末,重伤之下所能调用的灵气少之又少。

不过他不甘心自己和这种冒失的无名小辈同归于尽。心念急转之下,那些草叶颓然坠落,而他面前的风墙再次加固,那柄心慕剑未能再往前移动一寸。

端木序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手上的心慕剑渐渐不稳。

慧远心想,终究是年轻人,一番算计落空后,不耐的情绪太过于明显,也太过于轻易放弃。

正如慧远所想,端木序手上的心慕剑越来越不稳,终于如两人预料的一样,心慕剑终于脱手。

而此时慧远和端木序两人同时面露笑容。慧远欲夺其心慕剑,然后杀敌,而端木序却突然往后仰倒,被慧远驱使的心慕剑贴着他的头顶飞过,而此时的端木序整个人贴着地面,而双腿却是狠狠地朝着对方踢去。

一切的慌乱都是假象。

再起风墙来不及,慧远便想闪身躲过。

但他忘了一件事情,没有灵气加持的身体远远不如想象中的灵巧和轻盈。

端木序的双腿正正踢中了慧远还未来得及移开的右腿,而慧远一个踉跄便往左栽。

端木序再用左手撑地,整个身体趁势而起,绷紧的右肘狠狠地朝着对方的面门砸去。

前些日子在怀朔操练的武艺,还有在沙场上锤炼出的拳脚,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端木序向下的一肘却好像砸向了坚硬的石板之上。

石板好像碎了,但手肘却是生疼,疼到几乎不能动弹。

慧远仓促间筑起的风墙被对方砸碎之后,牵动体内的内伤,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走。

即使将此人击杀在这里,自己基本上也没有逃走的力气。慧远整个身体往北面一滚,然后就地站起,再调动体内仅有的一丝灵气,拖动微微有些瘸的右脚,朝着东北方向跑去。

有些人擅长拼命的搏杀,有些人擅长拼命的逃。慧远自然属于后者,一溜烟便消失在东北方向山丘后面。

端木序看着自己耷拉无力的右臂,不是不想去追,而是刚才的打斗早已耗尽体内的灵气。最后的搏杀也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幸好此人真的比自己更爱惜性命。

下境的灵气终究不能和上境相比。想着此人在重伤之下,以灵气调动周遭物件化为利器,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力敌。幸好,是在此人重伤的情形下碰到,如果在平常,端木序自认没有还手之力。

看着早已跑得无影无踪的马匹,端木序苦笑着,看来只能慢慢走着去找那个兴善寺。

从地上捡起了赵落葭馈赠的心慕剑,端木序朝着西北方向慢慢走着。也许是刚刚遭逢了这样的意外变故,他走得格外的慢,也格外的谨慎,同时慢慢运转大日金刚经,给自己的右臂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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