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仙子暗道好险,若迟一些,只怕连同自己都要被砸成肉泥。她低头看了看风白,只见他仍是昏死状态。
拈花仙子虽知风白有不损之躯,但此时见他昏迷,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不知道他在风柱中经历了什么,便将他放在地上,半托着他的身躯连摇带喊起来。然而风白却一时未醒。

此时只见蓝鹊仙子自空中飘然而落,站在拈花仙子身旁。她盯着风白,冷笑一声:臭小子,我道你真有天大的本事,却原来也受不住老娘两掌。

言毕将先前被风白打落的长剑吸起,对拈花仙子道:姑娘,你让开,我要结果了这小子的性命。

拈花仙子正要说话,风白却恰好醒来,拈花仙子一喜,又有些尴尬,毕竟男女有别,自己托着风白的身躯,挨得这么近,便是襄龙哥哥,她也不曾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她想松手,又怕摔着风白,便微微一羞,道:你醒了?没事就好!

风白见她俏脸泛红,而自己的脸面几乎要贴着她的胸脯,便知道她生性单纯,鲜少与男子有如此亲近之举,故而害羞,当即坐了起来,以免令她难堪。

谁知蓝鹊仙子见风白苏醒,吃了一怔,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不抓紧时机,只怕便再无机会杀死风白,当即长剑一挺,照着风白的心窝刺去。

此时风白刚刚坐起,这一剑来得可谓突然,冷光闪处,已到了胸前,风白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倒是抓了个正着,只是手掌瞬时被利剑割破,深入到骨头里。

彻骨的疼痛令风白的头脑一下变得异常清醒,他左掌一伸,想也未想,便朝蓝鹊仙子凌空击出了一掌。嘭,蓝鹊仙子根本来不及躲闪,惊叫一声,右手离剑,身躯向后直飞,仰面摔跌在了地上。

蓝鹊仙子挣扎着爬起来,内心几乎要崩溃了,对风白的恨突然之间便超过了灵山圣女和冰洲靖王,她一咬牙,再次使出了呼风唤雨的本领。

这下一切看起来却似平常一般,天高地朗,没有风云变色,然而在蓝鹊仙子念念有词的呼唤中,却狂风乍起,并且一阵强过一阵,除了风白,其余人皆渐渐不支,要随风吹去。

风白见拈花仙子也站不住脚,当即伸左手拉住了她。然而风太大了,拈花仙子整个人被吹得平飞而起,便如急风中的丝带一般,轻轻飘飘,看起来毫无分量。风白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却是自己也被拈花仙子拽得步步后退。

再看其他人,皆吹到了院墙之下,靠墙根阻挡,这才没有被吹飞。

蓝鹊仙子见风白虽然步步后退,却并未被吹起,当即又唤来一波强风,配合着双手轻柔地自后往前扇动,似乎正引导强风全往风白一人身上吹。

风白再也无法站立,呼,连同拈花仙子一起被疾风吹飞,咚,双双横身重重地撞在了院墙上。风白被撞得眼冒金星,手中抓着的长剑脱手而落,他的后背紧贴着墙,就像粘在了墙上一样,动弹不得。

风白被吹得睁不开眼,心想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便想腾出手来对蓝鹊仙子展开冰攻,好打断她的呼风之术。

哪知蓝鹊仙子却比风白早一步想好了另一个击杀风白的绝佳之法,只见她右手一吸,竟将地上一块斗大的墙石吸了起来,再顺手一推,接着强风之势对风白展开了死亡一击。

风白一见,不禁啊地惊呼起来,自己贴在院墙上,根本无处发力,想要用双手强行撑起身躯挪开一些,却已来不及,生死关头,风白没有多余的选择,当即腾出双手,朝疾速飞来的石块一推。

哗,风白双手甫一顶住石块,便有一股极强的力道经过双臂传递到背部,竟一下把院墙撞塌了。风白连同石块一起飞了出去,落在了二丈开外。

蓝鹊仙子娇躯疾飘而出,于飞行中吸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再次挺剑刺向风白,意图在风白惊魂未定之时将风白一举击杀。

风白却早已看清了她的路数,虽拋摔而出的身躯尚未停稳,却早已双手运力一推,将石块猛地推向疾冲而到的蓝鹊仙子。

这下是蓝鹊仙子被打了个出其不意,她本以为这奋力一击快如闪电,定可一剑刺中风白,哪料风白竟能在如此仓促的情形之下展开反击,眼见石块要砸向自己的脑袋,急忙一个抬头,先保住头颅再说。

接着她想于空中翻转身形,以躲避石块,却因方才被风白击中一掌,此时已力有不逮,尚未翻转,石块已结结实实砸中了前胸,她惨呼一声,身躯被石块砸飞,掉回到院墙之内,顿时倒地昏迷,长剑则脱手撤出老远,哐当落地。

狂风停住,众人纷纷自墙根下起身,个个惊魂未定。灵山圣女此时也自昏迷中醒转,她望了望自己手掌上的血迹,眼神呆呆的,仿佛仍然难以接受自己被毁容的事实。

半晌,她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蓝鹊仙子,对阿芝道:阿芝,快将蓝鹊那个贱人给我绑起来,我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阿芝领命,找来金蚕丝绳将蓝鹊仙子捆了个结实。灵山圣女叫阿芝将她扶起,艰难地挪步到蓝鹊仙子身侧,拔出头上的金簪,便要照着蓝鹊仙子的玉面刺下去。

等等,冰洲靖王忽然发声,同时带着殷切的眼神望着灵山圣女,清霜,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灵山圣女语气恨恨的,我大半辈子修炼六阴乾坤诀,已有小成,想不到却被蓝鹊这个贱人毁于一旦,我岂能就这样放过她?不,我非要讨回个公道不可。

冰洲靖王面露为难之色,道:确实是我有负于她,她才会如此气愤,只是想不到因我之错而殃及你身,致你容貌被毁。此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我既负了她,又有愧于你,实在罪该万死。

但若你也毁去蓝鹊的容貌,则此事真的会不可收拾,蓝鹊势必也不甘心,只怕会变本加厉。她修得一身异术,能呼风唤雨,我怕到时候大家都逃不出她的手心。

靖王,你怕了?灵山圣女道。

我我不是怕,而是担心蓝鹊向你下毒手。

那我干脆现在就把她杀了。灵山圣女扬起手,尖利的金簪便要向蓝鹊仙子的心口刺去。

不,冰洲靖王道,清霜,看在我的份上,你就放过蓝鹊吧。

灵山圣女认真地望着冰洲靖王,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用颇为失望的语气道:靖王,你是觉得自己负了蓝鹊,故而不肯让我杀她,是也不是?

我冰洲靖王无言以应。

靖王,明明是蓝鹊为了修炼采阳之术四处招惹男人,是她对你不忠在先,你怎能如此迂腐?她为了吸取男人的元阳弃你不顾,离开冰洲远走他处,一走就是数千年,如今她回来了,却口口声声说对你多么深情多么痴心,如此荒唐之语,你竟然相信了?

就算她曾经对你多么痴情,那也是她修炼采阳术之前。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无耻的娼妇之举,你竟然觉得自己负了一个娼妇,你到底那根筋搭错了?

面对灵山圣女的责问,冰洲靖王脸色愈发尴尬为难,好一阵,终于道:就算我未曾负她,但是我也不想看着她因我而死。清霜,你放了她吧,就算我求你了。

灵山圣女顿时有一些不悦,忽而变为愤怒,斥道:好你个靖王,蓝鹊这个娼妇毁了我的容貌你不着急,如今我要报毁容之仇,你却处处替她求情。在你眼里,原来我清霜连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都不如。

好,既然你如此疼惜她,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继续恩爱下去。从今往后,你我各走各路,互不相扰。但是蓝鹊这个娼妇的毁容之仇,我总有一天要报,届时你若再横加阻挠,便是与我清霜为敌,那时,便莫怪我清霜对你无情。

灵山圣女恨恨地说完,便对阿芝道:阿芝,我们走。

冰洲靖王却连忙上前相阻,急道:清霜,你莫要误会我,我并无疼惜蓝鹊之意,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有其他的伤害出现,你容貌被毁已令我不安,倘若倘若再生出更大的事端,只怕我余生都要在愧疚中度过

灵山圣女已伤心至极,而冰洲靖王这番话仍是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不忍心看到蓝鹊受伤害,那自己受的伤害就可以忽略不计么?这个可恶的男人,她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滚开,灵山圣女大喝一声。

冰洲靖王仍是站在前面挡住她们的去路,没有让开的意思。灵山圣女恼恨之极,咬牙道:再不让开,我就用这支金簪杀了你。

冰洲靖王见她眼里已涌出浓浓的杀意,知道今日之事无法挽回,只好将身让开。

谁知阿兰此时又追了上去,喊道:娘娘,等等我。

灵山圣女看见阿兰,便想到自己今日之所以遭毁容之劫,与先前自己被风白打伤不无关系,如若自己未受伤,又怎会任由蓝鹊仙子摆布?而自己之所以被风白打伤,便是因阿兰这个贱婢。

想到这里,灵山圣女原本无处发泄的满腔怒火便全转移到了阿兰身上,遂大怒道:贱婢,我杀了你这个祸害。言毕手一挥,将金簪直直刺入了阿兰的胸膛。

阿兰惨呼一声,顿时瞪大了双目,身不由己地软倒在地。灵山圣女看也未看阿兰一眼,只招呼阿芝离开。

阿芝虽也是万分惊讶,万分的可怜阿兰,但却不敢逗留,扶着灵山圣女往院外走了。

风白、拈花仙子皆是大惊,急忙上前察看阿兰的情况。只见金簪插在阿兰心窝之上四五寸处,虽没有刺中心脏,却可能刺中了肺脏。但是看阿兰并无呼吸急促之状,似乎又恰巧避开了肺部。

也或许是金簪不长,刺入的部分够不上肺脏,总之阿兰虽然受伤,却并无性命之忧。

风白取出仙药,叫拈花仙子将金簪拔出。金簪一拔,阿兰咳了一声,只见伤口上喷出了一股血柱,随即鲜血汩汩渗出。风白连忙倒出少许仙药,覆盖在伤口上,然后伸袖将伤口按住。不多时,便止了血。

谁知阿兰却淌下了眼泪,开始啜泣起来。风白和拈花仙子对视了一眼,不知她因何哭泣。一问之下,阿兰才道:娘娘如此恨我,以后我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没个着落了。

拈花仙子不禁一怔,道:阿兰姑娘,灵山圣女对你如此狠毒,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难不成这世上没了她,你便当真活不成了么?

阿兰看了拈花仙子一眼,似乎想解释,却欲言又止,便仍是哭着,一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旁的风白也是直摇头,却又无可奈何。他望着拈花仙子,道:仙子,不如就让她跟着你,你们两个姑娘家也有个伴。

拈花仙子一听,一时难以作决,要是阿兰跟着自己,让她做丫鬟肯定不大合适,虽说可以为伴,但自己一心只想找寻襄龙哥哥,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人,以后要怎么处置?

尤其是自己离开了瀛洲仙岛,不论是中州还是冰洲,所见之人皆道行远甚自己,自保尚且不能,还要保护阿兰,岂不是徒增麻烦?

只是风白开了口,也不好拒绝,毕竟风白肯带自己来找襄龙哥哥,自己应该懂得感恩,便道:也好,只是在找到襄龙哥哥之前,我和阿兰还要仰赖你照顾。

风白点点头:放心好了,只要我没事,你们便不会有事。又对阿兰道:阿兰,你莫要再哭了,以后就跟着拈花仙子,她可是瀛洲岛上正统的神仙,跟着她,可比跟着灵山圣女好十倍八倍。

阿兰立时止了哭,微一思量,忽地跪在拈花仙子面前,道:多谢仙子的收留之恩,阿兰以后定会尽心尽力地服侍你。

拈花仙子连忙扶起她,道:不必如此,以后你跟着我,你我就像姐妹一般,大家互相照顾。

阿兰却道:不,阿兰只是一个丫鬟,不敢劳仙子费心,就让阿兰服侍仙子吧。

拈花仙子见她这样,想来是在圣女洞被灵山圣女作贱得习惯了丫鬟的身份,此时要她做回正常人,她已经改不过来了,遂浅浅一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吧。

风白见阿兰总算摆脱了灵山圣女,心里稍稍宽慰,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便叫二女趁早离开。三人即驾了金鹏,继续往北行进。

金鹏速度奇快,到傍晚时,三人已飞出了数千里远,眼看就要临近北海了,却没有离真子的任何踪迹,莫说离真子,便是任何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眼见天色已晚,只见一个山谷中似有一户人家,此时正升起袅袅炊烟,风白便想向这户人家借宿一晚,等次日再出发。心想处,即叫金鹏稍稍降下,再跃离了鸟背,顺着山谷向这户人家走去。

山谷积雪皑皑,甚为寂静,一条未结冰的清澈小溪蜿蜒流下,发出轻轻的哗哗声,越发使山谷显得静谧。风白不禁想,是什么人会住在此处?是猎户,还是什么文人雅士?

此处地处荒僻,莫说野兽出没,便是远离尘世的寂寞,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看来定是个不凡之人。

顺着小溪边上被积雪覆盖但隐约可见的小径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阵,终于到了这户人家。这是一个小院,就在小溪边略高的位置上修建,门前有小道伸向小溪,溪边有几级石阶,定是方便主人家打水所砌,此时也被积雪覆盖住了。

风白敲了敲院门,不多时,一个仆人打扮的年轻男子开了门,道:三位可是有事?

风白作揖道:天寒地冻,我们想借贵府暂住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这个容我回去禀报主人,稍后再给三位答复。仆人说着关上门,便进去通禀了。

须臾,仆人再次开门,道:三位进来吧。

风白一听,知道已获得主人的允许,当即又一作揖,口中称谢。

仆人把三人让进厅中,给三人斟茶倒水,一边道:三位稍作休息,灶下正在生火,小的先去忙活,恕不相陪。

仆人走后,风白便打量起这个厅堂来。厅堂不大,但是颇为干净整洁,且挂着许多字画,颇有一番雅趣,料想主人定是个风雅之士。

一盏茶功夫,仆人便端了饭菜上来,道:我家主人因身体不适,不便出来见客,还请三位海涵。三位请自行用饭,不必客气,小的还需为三位收拾房间,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风白再次作揖,道:有劳阁下了。

仆人微微一笑,便退了下去。

风白看了一下饭菜,还算不错,有两盘野味,还有两盘素菜。野味香气甚浓,极为诱人。素菜则青绿逼眼,叫人食欲振奋。风白此前尝到过人间烟火的滋味,此时不禁有些心痒痒,但还是忍住了,便叫二女赶紧用餐,免得凉了不好吃。

谁知阿兰却站起身,退到一边,道:公子,仙子,阿兰不敢与你们共进晚餐,你们先用,阿兰待会儿再吃。

二人一听,不禁对视了一眼,拈花仙子道:阿兰,你不用像对待灵山圣女那样,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姐妹,不是主仆,你快过来与我们同食,否则我就不带你一起走了。

阿兰一听,迟疑起来,拈花仙子又喊了一遍,她才坐回来用饭。

风白则取出玉瓶,倒出泉水饮用。然后离座,靠近那些字画细细欣赏。他怕自己禁不住美食的诱惑,一旦进食,则肉食的腥臊污浊之气滞于体内,只怕又要生出毒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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