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白心中愧疚,遂跳出蚌壳,要给老蚌敷上仙药。
老蚌却摆手道:“无碍,待我钻到蚌壳里,只消一阵子便可痊愈。”说着便钻了进去,再将蚌壳合上。

风白有些不敢相信,这蚌壳难真有这么神奇?

一顿饭功夫,蚌壳开了,老蚌自里面钻了出来,再看他身上的伤口,果然已完全愈合,连疤痕也不容易察觉。

风白惊问其故,老蚌只道无他,蚌壳是他毕生精气所濡,里面还有丰富的精元。只可惜玉泉福地被睚眦所毁,已经回不去了,就连蚌壳也无处可放,只能丢掉。

风白一听,又是内疚。却见老蚌伸手在蚌壳上一阵摸索,竟搓出了一层珍珠般的粉末,再稍作揉搓,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珍珠,光华灼灼,颇为神奇的样子。

老蚌将珍珠递给风白:“这是老朽最后的一点东西,服下可增进一些修为,你不幸失去元灵,正好对你有所帮助。”

风白一听,拒不食用,毕竟可以增进修为的东西甚为珍贵,凡修行者都极为需要。

老蚌坚持要赠给风白,道:“老朽已是风烛残年,食之并无太大的裨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他日你若飞升,还有老朽一点微末的功劳不是?”

风白这才接过来,吞服了下去。

不一阵,珍珠在肚子里化开,顿时有一股暖流,开始向四肢百骸游走,充塞每一个毛孔,每一条经络,令人无比的舒服。运行一周后,这股暖流最终汇入了丹田的灵宫。风白觉得身子一轻,自失去元灵一来笨重的身躯稍稍有了一些灵活之感。

这颗珍珠给风白带来了差不多七八百年的修为,虽然有限,却让风白这段时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对重新夺回元灵充满了希望。

老蚌见风白神色好了不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伸出手指在蚌壳上一戳,将蚌壳戳出了一个窟窿,然后抱起蚌壳,运力将之丢进了江中。

蚌壳充水,慢慢下沉,老蚌神色忽然一舒,一副坦然模样,道:“我们现在回巫山去,狻猊老弟被睚眦打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二人遂回到了巫山,却见狻猊的洞府中空空如也。想起狻猊被自己拖入这场变故,老蚌心中有愧,遂决定去云梦找找看,因为睚眦曾经说过要将狻猊带回云梦-交给真龙处置。

但风白却想到西羌部的阿华,他被睚眦打伤,不知此时是什么情况。老蚌觉得先去西羌部也好,遂与风白赶往西羌部。

风白脚力极慢,老蚌便携着他飞行。大半日光景,这才到了西羌部。

哪知一靠近部族,却听族中却传来混乱之声,二人赶上去一看,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在厮斗,那被围之人正是囚牛。

囚牛铁鞭狂舞,将西羌部的男丁打得七零八落,场面极其血腥。风白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囚牛的对手,跳入圈中,挥杖与囚牛相斗。

老蚌见状,也前去帮忙,与风白共同对付囚牛。

这样一来,囚牛顿时受到了制约,西羌部众人得以喘息。但是风白和老蚌想要打败囚牛也非易事。风白修为不到千年,根本无力自保,还要拖累老蚌照顾,是以战不多时,便被囚牛一掌打飞。

老蚌与囚牛一对一相斗,场面十分激烈。西羌部众人试图寻机偷袭,却是无从下手。

风白看了一阵,发现囚牛高大,一根铁鞭护住周身,根本没什么破绽,老蚌很难攻击到囚牛的上部。但若是攻击囚牛的下盘呢,只怕他的铁鞭也护不过来吧。

遂道:“蚌前辈,攻囚牛的下盘。”

老蚌得风白提醒,当即一改战略,围着囚牛的下盘出手,借着矮小的身躯左冲右突,搞得囚牛有些找不着北。

不多时,啪的一声,老蚌一掌击在了囚牛的屁股上。囚牛一个趔趄,高大的身躯跌扑出去,竟然摔了个五体投地。

囚牛恼羞成怒,自地上爬起,左掌一抬,猛地向老蚌遥劈而去。

老蚌却不示弱,右手一推,也打出了一道灵气。

波——

两股灵气相撞,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把周遭的人撞得往后急退。

再看场中二人,老蚌纹丝不动,囚牛却登登登连退数步,脸色一阵惨白,脏腑已受了不小的震荡。

囚牛知道厉害,便萌生了退意。

但正欲逃去之时,忽闻一声响彻云际、震人耳鼓的鸟鸣,接着一阵狂风,一只大鸟遮天蔽日而来。风白暗呼不妙,是睚眦来了。便见睚眦的金鹏飞到,巨大的鸟爪上抓着一人,似乎正是狻猊。

睚眦自空中腾跃而下,一见风白,哈哈大笑道:我本是想来此搜寻初婴,想不到你小子也在,我以为你早已死了,现在正好,有你的神仙血,还要何初婴?

但听囚牛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杀了此人。言毕伸手指向老蚌。

睚眦冷冷扫向老蚌,道:兄长不消说,我也不能放过这个蚌妖,不过我要先捉住风白这小子,以免他跑了。了字出口,便向风白使出了缚仙咒。

风白不能坐以待毙,早已一个隐遁钻入了地下,往一侧疾走。睚眦一见,即向风白遁入处猛击一掌。可怜风白还来不及走远,便是轰的一声,连同泥土一起飞溅而起。

睚眦口念一声:着。另一手又向风白使出了缚仙咒。风白身体尚未落地,便被捆住,啪地摔在了地下。

睚眦转向老蚌,道:你不该插手风白这小子的事,然而你已经插手了,我便不能留你。说着张开大手一吸,老蚌顿时身不由己往睚眦手上飞去。老蚌虽然早已领教了睚眦的厉害,但想不到睚眦已厉害到如此地步,不由得面露惊恐之色,慌忙向睚眦打出了一掌。

砰的一声,睚眦硬挨了老蚌一掌,身躯退开七尺。不可思议的是,睚眦挨了老蚌一记近距离的攻击,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脸色一时有些难看,显然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也是老蚌仓促之间出掌,未使出多大的劲,否则也不会是这般状况。

然而容不得老蚌后悔,睚眦已拔出巨剑,遥遥向老蚌斜劈而去。耀眼的红光乍起,叫人眼睛为之一花,一股莫名的惶恐自老蚌心底升起,仿佛有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包裹而来,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老蚌虽然在玉泉福地与睚眦交过手,但彼时的睚眦未有如此重的杀气,尚不会叫人乱了方寸,此时老蚌分明有些迟滞了,在一片红光中忘记了躲避。

风白大呼一声:蚌前辈,危险。老蚌如梦初醒,急往下一个蹲身,红光自头顶掠过,竟将他头发削去一片,一阵寒意袭来,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睚眦一击不中,早已飞身而起,猛一挥剑,凌空朝老蚌当头砍下。轰然声中,地上现出一条深沟,泥沙四溅,被红光扫中的房屋瞬间垮塌,木屑横飞。再看老蚌,正堪堪躲过一击。谁料睚眦已将老蚌的身影看得真切,左手一推,一股暗流排山倒海般向老蚌涌去。

这股暗流无形无影,却刚猛无比,老蚌躲闪不及,身躯如遭万钧巨石撞击,矮小的身躯直飞出四五丈外,口中鲜血狂泻,凄然摔落,便即一动不动。

风白大喊一句:蚌前辈。心中不禁一阵惊慌,他想到此前的阿华也是这般摔在地上,或早已性命不保,难道这两人都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命丧睚眦之手?

然而此时的风白又能做什么?他全身被缚,甚至想过去察看也不可能。

他连呼了几声蚌前辈,只见老蚌动了一动,将脸侧向了风白,风白不由得暗自庆幸。老蚌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但只一瞬,那笑意却凝固了,双目微微合上,再没有任何的动静。风白意识到老蚌那最后的笑意便是同自己诀别,庆幸之情立时变作一阵悲凉,心下一痛,险些要涌出泪来。他虽与老蚌只有短暂的相处,但老蚌只凭自己看起来不是坏人便出手相救,又舍身相护,最后赠予灵珠,凡此种种,简直恩同再造,如今又因自己而死,怎能不叫风白悲痛?

睚眦将猩红的独目望住风白,冷冷道:臭小子,用不着难过,待我将你的血抽干,你也很快就会跟他一样,你们到黄泉去作伴吧。说着将风白吸在手上,便欲腾身飞上高空去驾金鹏。

只听一个声音道:老友,慢来。身影闪处,有两人飘然而至。

放眼看时,是绝隐老仙和逍遥娘娘师兄妹,说话的正是绝隐老仙。两人看清楚睚眦的模样,只有一只眼睛,还猩红无比,样子狰狞,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睚眦却打量了二人一番,正色道:我与尔等素不相识,尔等有何见教?

绝隐老仙一指风白,道:老朽有一事要问这个小贼,老友可否将他交与我问上一问?

睚眦眼一瞪:我哪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为了救他,编出这么个理由来?这小贼对我很重要,我不能交给你们。

绝隐老仙哈哈一笑:老友多虑了,老朽确实只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睚眦道:我说不行就不行,再聒噪,莫怪我翻脸。

绝隐老仙一愣,逍遥娘娘却道:师兄,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抢人便是,你我联手,还怕打不过他?

睚眦本能将风白往后一拉,脸现杀气,道:你们果然有不轨之心,想从我手上夺人,没那么容易。说着血剑一挥,直砍二人。

二人急退躲开,绝隐老仙也怒了,道:老朽只是想问那小贼一句话,你这厮却恶脸相向,老朽礼貌相待,却不是怕你之意,你要打架,我陪你便是。言毕向逍遥娘娘使了个眼色,师兄妹二人齐齐出手,反攻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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