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风白叫三人不必再伤心,秋原受了重伤,应当静卧调养。绵罗便抹了泪,扶起秋原到内院养伤,风白则扶了玲珑后面跟着。
秋原躺好后,精气神也稍稍好了一些,即央求绵罗去收拾阿九的尸骸。风白料想绵罗不忍面对那残忍的场面,便提议同去。

绵罗感激地看了风白一眼,也没有反对,虽然此事与风白无关,但是要她去收拾阿九的尸骨,实在有些为难,有风白相助,便会轻松许多。

回到前院,绵罗数番想直视阿九的尸骨,却都忍不住落泪,只好递给风白一方手帕,让风白用手帕包着手掌去拾阿九散落的骨头。

风白就这样一根一根将阿九的骸骨收拾好,放在一块大红布上,然后用红布打包,带到碧螺庄的坟场上。

碧螺庄的坟场排着一排整齐的墓碑,约有二三十个坟头,其中一端是一个新坟,便是刚辞世不久的青松。其余坟头皆有不少年头,墓碑都布满了青苔。

挨着青松的是其夫人,过来便是传说中的春田公子的坟头。风白一直听绵罗等人说起春田,此时看见春田的坟墓,才感觉到此人的真实存在,虽然已经逝去,且从墓碑来看已过去了不少年岁,但是这个人就躺在眼前。

这个春田,是所有悲剧的起源。

两人将阿九的遗骸葬在了最末,填好坟立好碑,绵罗便怔怔地出起神来。

许久,她指着整齐排列的一排墓碑,嘴角泛起了一种怪笑,道:“你知道吗,除了阿九,其余的人都是死在飞龙宫上下之手,尤其是我父亲,他是最大的凶手。”

风白一怔,在碧螺庄与飞龙宫的恩怨之中,绵罗始终站在碧螺庄一方,此时又将自己的父亲称作最大的凶手,这种大逆不道之举,或许真的说明飞龙宫对碧螺庄犯下了滔天罪行。

当即道:“令尊为何非要置春田公子于死地?”

绵罗眼望前方,陷于空灵,半晌,才幽幽道:“当年我与春田互相倾慕,父亲却嫌春田出身不好,不该高攀我们龙家,从而横加阻挠。然而我与春田并没有断绝来往,父亲于是十分生气,当着我的面打死了春田。青松叔叔得知春田死讯,悲痛欲绝,带领碧螺庄的人来飞龙岛讨回公道,双方大打出手,均有伤亡,但是碧螺庄伤亡要大些,青松叔叔也负了伤,不得不退回了碧螺庄。”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父亲事后觉得飞龙宫受了侵犯,一直耿耿于怀,便又带人去碧螺庄闹事。双方再次交锋,结果碧螺庄除了青松叔叔、秋原、阿九幸存,其余皆被我父亲等人杀死。如果事情至此结束也便罢了,谁料五百年后的现在,青松叔叔又死在了飞龙宫。每每想来,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人虽非死于我手,又何异于我亲手所杀?我是一个罪人,即便万死,也难以抵消自己的罪恶”

说到此处,绵罗愧疚难当,玉齿将下唇咬得发白。

风白道:“事已至此,绵罗小姐不必过于介怀,毕竟于事无补。”

绵罗看了看风白,再看了看那一排整齐的墓碑,又是面露怪笑,却忽而眼圈一红,道:“这些年我备受煎熬,本也想忘却此事,怎奈一静下来,便会想到这些冤死的亡魂,一想到他们,我的心就在滴血。我的心好痛,痛得我常常彻夜不眠,有时候只想一死了之与其昏昏苟活,年华虚度,不如早些去见春田,在九泉之下向他谢罪”

“妹妹,你这又何必呢!”

此时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二人转头一看,只见子岳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二人俱感意外,绵罗道:“兄长来此作甚?”

子岳看了风白一眼,道:“不瞒妹妹,我羡慕风白手上的利剑,昨晚他来长生岛欲救紫堇,甫一交手,我的剑便被他斩断,我要是有一把这样的利剑,想必会厉害不少。”

绵罗道:“哥哥想夺取风白公子的利剑,只怕你打不过他。”

“未必。”子岳道,“上次祖父各赠了我们一枚灵丹,我们都增长了千年修为,加之昨晚风白被祖父打伤,我看今日风白未必是我的对手,否则我也不会一路追来此地。”

风白道:“如果你肯放过紫堇,从此不再纠缠她,我可以爽快地将此剑相赠,如何?”

子岳略微一怔,笑了笑道:“紫堇乃是我子岳挚爱,岂可拿她与一柄剑相交换?实话告诉你吧,紫堇跟定了我,你的剑也一样会成为我的。”

风白轻哼了一声:“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言毕锵地拔出宝剑,蓝光一闪,剑尖轻晃不止,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子岳拍掌喝彩两声,道:“好剑,好剑,我越来越喜欢这柄剑了。”

绵罗道:“哥哥当真要夺取风白手中宝剑的话,我看你不止要战胜风白,还要战胜妹妹。”

子岳眼一瞪,不解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绵罗道:“今早来了五个怪物,闯入碧螺庄吃了秋原的侍女阿九,还将我挟持去准备来日再吃。所幸遇见风白,是他将我从五个怪物手中救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不能看着哥哥去夺风白的宝剑?”

“这个”子岳摸了摸鼻尖,沉吟了片刻,“风白对妹妹的救命之恩,可日后慢慢报答,这跟哥哥夺取他手中之剑是两回事,妹妹千万不要混淆。我们龙家在中州威名赫赫,说不定风白以后有求于我们,不就可以趁机报恩吗?哥哥对风白的宝剑志在必得,妹妹可不要令哥哥抱憾哪!”

“不必多说了。”绵罗决然道,“哥哥非要夺剑,便必定要胜我二人,否则休想夺剑。”

双方言语不合,便要动手。

忽听哈哈数声大笑,一枯瘦老者飘然而至,落在了风白面前,道:“小子,我总算找到你了。”言毕便要伸手去捉风白。

风白一看此人,乃是鼠王,即将宝剑一提,斜削鼠王手腕。鼠王急缩右手,同时左手疾伸,去夺风白的宝剑。风白手腕一沉一抖,横砍鼠王左手。

一来二去,大概十余合光景,鼠王硬是将风白宝剑夺去。鼠王哈哈一笑,却转向子岳道:”小子,你很想要这把剑?”

子岳一点头:“鼠王难道不想?”

鼠王一摇头,道:“”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它送给你。”

子岳将信将疑,试探道:“鼠王不是逗我开心吧?这么好的剑,你会不要?”

鼠王道:“逗你作甚,只要你肯向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我立马将此剑给你。”

子岳面有难色,犹豫一阵,却还是跪了下去,果真磕了三个响头。绵罗出声阻止,又哪里阻止得了?

鼠王哈哈一阵狂笑,笑得草木簌簌发响。子岳似乎知道自己干了傻事,被鼠王戏耍,脸色立时十分难看。

鼠王停住笑,道:“小子,想不到你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看来你对这柄剑的渴望已不可遏止,宁愿磕头来换取。实话告诉你,我纯粹就是戏耍你的,个中原因,皆由于真龙当年夺走了我心爱的女子,我对你们龙家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你若是不服气,就回去喊冤,让家人给你出气对了,这柄剑你休想从风白手里夺去,我已拟定将风白收作弟子,你跟他作对,就是跟我作对,敢跟我作对,我就让你尝尝玄黄火烈大法的厉害,哈哈哈哈”

子岳气极,袖子一甩,冷哼一声便走了。

鼠王转身将剑交还风白,笑道:“小子,今天你可跑不掉了,乖乖跟我学火烈大法吧。”风白无奈,只好叫鼠王回庄上再说。

回到庄上,绵罗告诉秋原已将阿九安葬,叫他安心养伤。秋原却像孩子般流泪痛哭,自言命运艰难,祸事接连不断,已没有勇气活下去。

鼠王听了嫌他聒噪,指点他去找一个厉害的师傅,学成一身本领,不但可以报仇,还可以扬名立万。

秋原才问起鼠王的身份来,得知他是鼠王,便不顾身上的伤要翻身下床,求鼠王收自己为徒。鼠王连连摆手,自言即便他想收徒,以秋原的资质,怕是难以窥得火烈大法的门径。若是资质够了,即便秋原不求他,他也乐意以火烈大法相传,免得与鳌王争夺风白为徒。

秋原一听,极羡慕风白能得当世两位高人的垂青,便又徒增感慨,却也只能空无奈。

鼠王便急着要传授风白火烈大法。火烈大法与极冰大法相似,便是以身体诸阳经的纯阳之气为根本,再吸收天之阳气以使其壮大。修习时,以左脚单脚站立,右脚抬起置于左膝,双掌掌心向上置于头顶,于白日在露天处修炼效果为佳。

风白修习了一阵,感觉体内有一股燥热之气。修习愈久,燥热之气愈盛,有如火烧,忍不住便停了下来。鼠王催促他继续修炼,风白强忍为之,先前极冰大法的纯阴之气又出来相扰,阴阳相博,风白痛苦不已,只能再次中断。

鼠王又再催促,风白便以实情相告。鼠王却道无碍,只要继续修炼,待纯阳之气盖过纯阴之气,便不会出现此番情形。风白无奈,再次修习起来。他原本受了内伤,难以按捺体内两股交缠互搏之气,只一阵子,便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灵气乱窜,往周身倒行逆走,脸色惨白,人也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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