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相容脸色铁青,显然被气得不轻,他看着屋内的两人,眼神有说不出的失望和气愤。
至少暖锦是从未见过他如此的表情,本来两个人在屋子里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说了两三句话,甚至连一点逾矩的话都没有,就是皇帝来了也是挑不出错的。

可不知为何,暖锦在看见靳相容那双愤恨的眼眸时,还是下意识的有些心虚,急忙道:“我、本本宫与岑总管在说大婚事宜。”

岑润看了眼暖锦,向着靳相容一礼:“奴才给小王爷请安,奴才是来给嫡公主送嫁衣的,嫡公主交代几句大婚之日需要注意的事,请小王爷不要误会。”

靳相容迈过了门槛,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本王还没问你,你倒是急着来解释了?”

“相容。”暖锦蹙了眉,见靳相容缓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陌生,像是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你你怎么回来了?你应该知道宫里的规矩。”

“呵呵。”靳相容轻笑,唇角里带着不屑:“嫡公主如今用宫规压着微臣?微臣为什么回来?因为微臣魔障了,脑子里面进了水气,犯傻了!”

暖锦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疑惑的望着他。

“不明白?”靳相容放缓了神色“因为微臣日夜惦念着嫡公主,担心嫡公主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嫡公主这段时日没人陪着会不会孤独寂寞,微臣一直担心着您,折磨的自个儿都要发疯了,所以即便冒着触犯宫规的危险,也想回来瞧一瞧您。结果呢?微臣一直想着您,可您呢?看来早把微臣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靳相容一连三个问题,问题暖锦哑口无言,他们分别的这一个月来,自己是很少会想起他,偶尔觉得宫里寂静的令人发慌时,才会想起,若是有靳相容在,像是应该会热闹一些。

暖锦不说话,更让靳相容以为他们是做贼心虚,所以哑口无言,他气的心肝肺跟着一起翻绞着的疼,他的这颗心子就差挖出来供在暖锦手心上把玩了。

结果呢?人家弃之敝履,丝毫看不上他的一片丹心,把自己当猴耍了一场,自己想着都觉得臊得慌。

“您怎么不说话?微臣离宫前同您说的,您都忘了?”

“小王爷”

“你给本王闭嘴!本王没问你话,你一个阉人有何资格开口!”

岑润本想开口,却被靳相容毫不留情的打断。

他出言难听,让暖锦一下子变了脸色:“靳相容!”

暖锦不生气还好,她如今这般表现反倒更加让靳相容怒从胆边生,自己同她说了半天的话,她闭口不答,这会子牵扯上岑润了,她立马翻了脸,若说她心里没有岑润,这谁人能信?

靳相容有些被气糊涂了,觉得自己一腔热血打了水漂,真替自己不值当的,他咬牙切齿,理智越发的模糊,看着暖锦和岑润两人站在一处,像是同仇敌忾,一起在对付自己一般。

他睁大了眼睛,指着岑润的鼻尖,不敢置信的瞪着暖锦:“你三番四次的伤害本王就是为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光看着脸蛋就能定终身了?你父皇知道吗?你皇祖母知道吗?本王劝你多次哪说哪了,告诉他们你喜欢上个太监?非大嘴巴子扇的你爹娘不认!”

暖锦被他吼的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气血上涌,绷断了她最后一丝理智,暖锦咬牙切齿,特别是瞧见岑润瞬间苍白的脸颊,她觉得祖坟被人刨了,八成这就是她哥子曾经说过的江湖上所谓的深仇大恨吧?她疯了一样的扑过去,扬起纤手一个耳刮子毫不留情的扇了下去:“靳相容!我今天就先扇的你爹娘不认!”

靳相容措手不及,万没想到暖锦会因为岑润而出手,结结实实的被她一个耳光打中。

暖阁里响起清脆的一声,之后便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一巴掌来得委实突然,就连亲自下手的暖锦也怔住了。

“嫡公主请息怒!”岑润也发觉事态愈发的不可控制,急忙跪在地上请求暖锦息怒,若说刚才的情形还可以解释一二,现在却真是说什么都顶不得用了。

“嫡公主为了一个奴才打微臣?”靳相容有点不敢置信,脸颊火辣辣的疼,她这一巴掌,真是抡圆了膀子牟足劲儿的。

瞧着靳相容脸颊上慢慢浮现出的五个指印,暖锦肠子险些没悔青了,她和靳相容之间自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的,他还是自己在宫里为数不多可以交心而谈的人,否则也不会答应了父皇的指婚。

可如今是怎么了呢?竟然动起手来,他一个金贵王爷,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嫡公主的身份而控制着,想必早就暴跳如雷了。

“我”暖锦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你、你实在是误会了,本宫与岑总管,真的只是在说大婚事宜。”

她渴望还能解释一些什么,靳相容却觉得好笑,一颗心被她打碎成了粉末,即便捧在手心,风一吹也都散了。

靳相容自嘲的笑了笑:“既然是在商谈大婚事宜,为何遣退了宫女太监?”

暖锦张了张嘴,发现这事儿果然没法解释,她这副被猜中了心事模样,让靳相容更加的失望。

“嫡公主,微臣待您的心,您应是早就知道,微臣从出生起就没对谁像待您这般的真诚,微臣的一颗心捧在您面前,您说不要就不要了,您置微臣于何地?当真是可惜了了”

靳相容暗自摇了摇头,那表情又说不出的失望和无奈,暖锦看的越发的愧疚,也不晓得他所谓的可惜,是自己的一份子心,还是两人原本大好的姻缘。

靳相容转过身去,漫步走向门口,暖锦瞧着他身形落寞,竟也有一丝丝的心疼:“相容”

她出声唤他,可是叫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靳相容扶着门,很是有自知之明:“嫡公主放心,三日后大婚,微臣定会按照时辰规矩来,您一开始说的就没错,咱们始终都是政治联姻,算不得什么情分。”说完便不再留恋,推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暖锦这么颓然的站着,望着门口怅然所失。

“嫡公主是奴才”

暖锦摇了摇头:“同你没什么关系,你回去吧,父皇身前不能短了人照顾。”

岑润很心疼她,见她这样的难过,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是奴才不好。”

“走吧。”暖锦坐了下来,不知是因为什么,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她闭起眼睛又说了遍“走吧。”

岑润不好再留,即便担心着她也无可奈何:“奴才告退。”

她没说话,甚至连眼睛也没睁,岑润叹了口,却行着退了出去。

刚才暖阁里闹这一场,守在暖阁外的陶陶和南一是听个一清二楚的,她们也不知道小王爷是怎么进的宫,待回过神时,他便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俩人大惊失色,刚想去通报,便见着靳相容摆手,然后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格内两人的影子随着烛火微微摆动。

陶陶到现在还记得靳相容的神情,泛着苍白和不敢置信,带着点点愤怒,那么多的神情全部集聚在他的一张脸上。

自己和南一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知道要坏事,可是又没法子阻拦,想是被靳相容误会了,以为暖锦和岑润在里面互诉衷肠。他们这厢是被靳相容偶然撞见抓了个现行,不知在他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二人还会做些什么。

他毕竟是南陵的王爷,以后要世袭爵位,这般有头有脸的人,叫一个太监给带了绿头巾,想来不好受也是应该的。

再后来,就是他闯进了暖阁,和里面的人发生了争执,最后负气而走了。

陶陶和南一站在外头面面相觑,见最后连岑润也离开了,这才匆匆地进了暖阁。

暖阁里,嫡公主好好的坐在软塌上,单手支额头正在闭目养神。

瞧着她的神情不好,陶陶小心翼翼的唤了声:“主儿”

暖锦没说话,陶陶和南一也没法子,就这么默默地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暖锦才睁开眼睛,只见她双目通红,想是哭过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事而落泪。

陶陶见此心疼的没法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主儿。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擅作主张退了出去,留了您和岑总管在暖阁里,若不是多此一举,奴婢留在这,小王爷即便来了,也不会误会什么,奴婢该死!”

暖锦摇了摇头,神情疲惫的递给了南一一个眼神,南一会意,急忙将陶陶扶了起来。

“这事,同你没什么干系,一切皆是命数罢了”

她这样听天由命,估计是没了法子,只好认命了。

“主子,小王爷会不会去求皇上退婚?”南一蹙着眉,担心的问。

暖锦笑了一下:“不会的,事关朝廷与南陵的关系,小王爷不会这么糊涂的,只不过是”

后半句话,暖锦没有说出来,只不过往后的日子怕是真的要同政治联姻那般的惨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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