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昨夜里靳相容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解她,她也知道自己应该睡一个好觉,今儿好神采奕奕的去慈寿宫送亲,万不能失了嫡公主的威仪,可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她越是想让自己睡着,脑子里偏又一幕一幕的闪过岑润的影子,最终还是泪湿了一整夜,早上起身的时候不但神色疲惫,一双美目也是浮肿不堪。
“主儿,这可怎么是好,瞧着眼睛肿的,核桃似的,谁见了都知道你定是哭了一整晚。”

南一端来温水为暖锦盥洗,瞧见她这副形容暗自一惊。

陶陶叹了口气,她昨儿当值,陪了暖锦一夜,虽是在外堂依旧可以听见暖锦压抑的哭泣声,她不敢进来劝慰,只得跟在外堂唉声叹气。

“主儿,奴婢去拿凉帕子为您敷下眼睛吧,听说这样可以祛肿,咱们试试?”

暖锦点了点头,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惨不忍睹:“一会多上些脂粉吧。”

南一应了一声,端着木盘走了过来:“主子,一会咱们穿哪件?”

暖锦看向着木盘里整齐摆放着的几套衣饰,想来南一也是为了喜庆,挑选的大多是些颜色艳丽的,各个的描金绣银,光是放在那里便觉得华贵。

她用手指拂在面上:“今大喜的是绾音,又不是我,穿这么华丽的叫人觉得我抢了风头。”

陶陶拿来凉帕子,听暖锦这样说有些不服气道:“您是贵主,就是不打扮也不是绾音那种下贱人可以比拟的,再说,您顾忌这些做什么,要奴婢说咱们就是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绾音知道自己与您的云泥之别!”

暖锦知道陶陶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她没说什么,点了点木盘里的一套流云暗花雪锦宫装道:“就这个吧。”说完接过帕子敷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帕子冰的要命,让她有些混沌的脑子清明了许多,靳相容说得对,她既然深爱着岑润,就应该祝福他。

现在有人可以做她做不到的事,可以照顾他、温暖他,自己应该高兴才对,这样她才能放心,即便是日后她嫁人了,也不用再担心他孤苦伶仃。

有温热的泪印入凉帕,暖锦不敢出声,装作无事的样子,直到陶陶在一旁轻声唤她,她才将凉帕取下递给陶陶。

“上妆更衣吧,别误了人家的吉时。”

“是。”

绾音因为是打小跟着皇太后的,为人乖巧机灵,伺候的皇太后很是周到,所以皇太后偏爱她,比宫里那些普通宫女的地位不知高了多少倍。

特别是此次,绾音自个儿提出要嫁给太监的,说是只有这样才可以继续在宫里当差,伺候皇太后。

皇太后信以为真,感动的不得了,觉得把绾音配给一个太监实在是耽误了她,原本好好的女儿家,要模样有模样的,自己再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放在坊间求亲的人得把门槛踏平了,再不,选一个宫里的侍卫也好呀,至少也是个正常的男子,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虽说岑润也是一表人才,在宫里的地位也不低,但毕竟是太监,官位再高也生不出孩子。一想到这,皇太后总是觉得亏待了绾音,所以在准备嫁妆的时候尤为的用心。

“皇祖母这样优待绾音姑姑,瞧着嫁妆,快赶上公主出嫁了。”玄玉是个爱凑热闹的,听闻皇太后这里的大宫女今儿要嫁给总管太监,便一早就来请安,也好跟着喜庆喜庆。

皇太后闻言笑道:“你个小人精,一个宫女的醋你也要吃上一吃,放心等哪日你出嫁了,哀家保准儿给你的嫁妆更多。”

玄玉一笑,跪坐在皇太后脚边为她捏起腿来:“孙女儿才不嫁呢,孙女儿要在皇祖母身边尽孝。”

“这会子说的好,到时候遇见了心上人,你还能想起来哀家这个老婆子?”

祖孙俩你一眼我一语说的正不亦乐乎,绾音便由人扶着走了出来。

“呦!新娘子来了!”玄玉见绾音一身红衣,兴奋的走了过去仔细的瞧着。

绾音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见过三公主。”

“得了,今儿你最大,不用行礼了。”

绾音笑了笑看向皇太后,有些红着眼睛走了过去:“奴婢谢谢皇太后大恩。”

皇太后拉过绾音的手上下的瞧着,毕竟花一样的年岁,平日里宫女除了年节不允许打扮,也不允许穿带刺绣的衣裳,这会子打扮起来瞧着也是极好看的。

只是宫女身份低微,不允凤冠霞帔,就是红盖头都是不准的,所以只不过是穿了件红色的锦衣,头戴了朵红色的绒花。

皇太后有些可惜:“白浪费了这么好看的妙人,不能盖上红盖头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

“皇太后这样疼爱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这样的福分,不知道几辈子才能报答完。”

她说着便开始眼眶发红,险些要掉下泪来,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怎么红了眼眶子?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掉泪珠子可不吉利。”

绾音点了点,强忍住欲要落下来的眼泪。

“皇太后,岑大总管来了。”金玉哈着腰走了进来,见着皇太后低着头说到。

“新郎官可真准时,估计都要等不及了。”皇太后开起玩笑,一屋子人急忙赔着笑,说的绾音羞红了脸。

“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绾音点了点头,由着两名小宫女扶了出去。

她幻想过很多次这个场景,心里刻画了一遍又一遍,如今真的得以实现,她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心脏砰砰的跳着,震得自己双耳都要失聪了般。

绾音从内堂走了出来,见她心心念念之人此刻正站在院子里,因为今儿是他们成婚的日子,所以他不用穿官服,着了件玄色的暗纹锦服,胸前带着一朵火红的绢花,如此之外并无其他打扮。

即便只是这样,也足够叫绾音心动不已的,这是她爱慕了许久之人,俊朗挺拔、举世无双,他笑起来时犹如四月的春风拂面,带着清冷的气息,直直沁入心脾。

她这样子的爱他,为此不惜使用手段,即便日后他知晓了会怨她、怪她,她也顾不得了,只要可以与他相守,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可以将他感化。

岑润似乎也看见她们从内堂走了出来,见到绾音唇边挑起一抹笑意,温和的如同冬日暖阳,可那抹笑意还没有停留片刻,便僵在了唇角。

“嫡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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