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小道上,八千西凉骑兵正在滚滚东进。
段煨没来过颍川地界,瞅了一阵,就叫过引路的兵卒问道:“此处是何地界?”

兵卒答道:“回将军,此处乃霍是山,穿过霍阳山就是颍川鲁阳地界!”

段煨问道:“可有小道能穿过霍阳山?”

兵卒抓抓脑袋,道:“没有小路可走啊将军,只有一条大道。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这地方也没人过来,商贾百姓不敢走,除了山匪没人走大道。”

段煨就不由眉头一蹙,再没人走,大道也没有小路隐蔽。

不过山路不比平原,骑兵就算轻装简行,战马也无法翻山越岭。

“大路在何处?”

段煨沉吟了下,沉声问道。

兵卒答道:“沿着山脚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五里,便是大路!”

段煨勒住战马,吩咐道:“暂时前行,速谴斥侯前往探路!”

“遵命!”

早有传令兵大声应命,催马奔了出去。

很快,八千大军停止前行,数十骑斥侯探马分成十多股,往西南方向去了。

大约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前往探路的斥侯骑兵先后赶了回来。

斥侯小校综合了情况后,立刻过来禀报段煨,“禀将军,大路无异常!”

段煨道:“翻山必有沟壑,可曾探查清楚?”

斥侯小校道:“已探查清楚,有一段十多里长的山道,凡沟深林密、山林险峻之处斥侯骑皆仔细搜索。并无异常,亦无伏兵埋设。大军可顺利通过。”

段煨这边点了点头,吩咐道:“传令。大军起行!”

军令很快传下,八千骑兵折道向西南,滚滚而行。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山口子前。

三名斥侯骑兵守在道旁,正踞高观望。

段煨不可谓不小心,勒住战马叫来斥侯骑问道:“山路可有异常?”

斥侯骑兵答道:“禀将军,山路无异常,凡有山林险峻之处,弟兄们都爬到山上到林子里仔细搜索过了。并无伏兵埋伏。另有头也有弟兄在守着!”

段煨这才彻底放心,遂下令大军翻山。

顺着高低起伏的山道走了一阵,两侧茂密的林子渐渐稀疏起来。

转了个弯,前方的山道变的更加狭窄,地势倾斜向下,山壁也更见陡峭,不过举目望去山壁这上光秃秃的,连颗草也不长,全都是青黑色的岩石。

段煨也不在意。下令大军前后拉开缓缓通过。

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埋设伏兵,若欲埋设伏兵那些林密沟深处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然而等走了一阵,却忽然想起一事。

斥侯骑兵只说搜寻了有林子的地方,难道这地方没搜?

段煨忙勒住战马。叫过斥侯小校,指指头顶问道:“此处可曾搜索?”

斥侯小校抬头看了看,面露难色道:“将军。这地方光秃秃的,根本就爬不上去。就算能爬上去。也不容易下来,而且山上一目了然。根本就无法埋设伏兵!”

段煨点点头,只是不和在为何,心里总是莫名有些不安。

思索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得下令大军加快速度通过。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兵卒指着上方大叫起来,“老天,山顶上有人!”

段煨一怔,连忙抬头望去,继尔就大吃一惊。

只见靠近山道一侧的山顶上忽然出现了一大批人,方才没有看到,显然是躲在山背后。

此刻一下子全涌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怕不是有数千人。

“不好,快走!”

段煨大惊失色,连忙断喝一声。

拉成长队的骑兵立刻惊慌起来,连忙催马疾行。

然而,来不及了。

巨大的轰隆声中,针数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山顶上滚落下来,大的能有磨盘大,小的也有脑袋大,只震的两侧山壁都震了起来,声势极为惊人,好似山崩地裂。

“快,冲出去!”

段煨惊的亡魂皆冒,厉声大吼。

这个时候,已经没功夫去处置探路的斥侯骑兵了。

更没时间去想行踪是何时泄漏的,究竟是谁在伏击自己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冲过去,才有生路。

可是,又哪里还来得及。

由于这片山道并不宽阔,勉强只能够两骑并行,八千大军在山道上前后拉了足有七八里长,大军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一半,想要冲过去哪里还来得及。

至于往后退出山道,那更是想也不用想。

后面的大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堵在了山道上哪能退得出去。

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往前冲。

巨大的轰隆声中,无数石块像是天降陨石般狠狠的砸落下来。

凄厉的惨嚎声刹时此起彼伏,正在奋蹄狂奔的西凉兵被砸的脑袋炸裂,最轻的也被砸断了手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撕心裂肺的扯开嗓门哀嚎。

从数十丈高的山顶上滚下来的石头,就算是铁人,也得被砸扁了,何况血肉之驱。

只要被擦上一点,就是非死即残,根本没有轻伤。

山道很快被石头阻断,战马冲不过去,只能挤成一堆翘首长嘶。

马背上的骑兵急的火烧眉毛,奋力甩鞭子抽打马屁股,却根本无济于事。

有骑兵纵马冲下大道,然而道旁虽然十分宽阔,但却全都是乱石滩,战马根本就没办法通行,只跑了不到数十步,就撅了蹄子栽倒在地。

很快,一支支火箭从开而降,引燃了被浇上火油,杂在石块中从山顶上被扔下来的一捆捆柴禾上。熊熊大火很快封锁了山道,西凉兵的惨叫愈发惨绝人寰。

战马被大火所惊。立刻躁动起来,奋蹄狂踹。

山道上乱成一片。很快就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被砸死的骑兵和战马本来不多,但眼下战马受惊暴动,许多骑兵被掀下马背,竟被活活踩成肉泥,被踩石的士兵远比石头砸死的还要多。

“怎么会这样?”

混乱中,段煨早被惊的六神无主,喃喃自语。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最前面的几百骑兵跑的快,冲了过去。

段煨的位置稍微靠后了点。就被堵在了山道上冲不过去。

“将军小心!”

就在这时,有亲兵大吼一声,从马背上和身扑了过来。

段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亲兵扑下了马背,然而下一刻,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就从山壁上滚了下来,将段煨和亲兵直接砸成了肉泥!

“将军!”

旁边的十余亲兵狼嚎一声,翻下马背扑了过去。

等到将巨石搬开,段煨和亲兵已经成了一堆烂肉粘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了。

“这这这……”

亲兵们惊的魂都没了,围着一堆烂肉不知所措。

霍阳山以东,十里外滶水北岸。

“主公快看!”

金尚忽然指着远处山头上升起的浓烟,大声道:“西凉军中伏了!”

袁术顿时精神一振。奋然击节道:“好,简直太好了,该死的董卓老贼。本将军要让我好看。传令大军出击,务必要将西凉兵堵在山道上。一战破敌。”

“得令!”

围在身边的统兵将领立刻轰然应命,大步离去。

山脚下。数百西凉骑兵狼狈了冲了出来,兀自惊魂未定。

然举目四顾,身边只有数百袍泽,好多骑兵找不到自己的上峰,都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要命的是段煨将军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是否能逃出来。

凄厉的惨嚎声清晰的传到耳里,所有人都惶惶然不知所措。

等了半天,陆续有骑兵冲了出来,挤在山脚下不敢知何去何从。

正在惊慌不定时,忽有骑兵大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所有人立刻扭头望去,只见数里外一片烟尘,一片黑压压的大军正杀奔而来。

“我的老天!”

有牙将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声道:“怕不是有两万人马!”

“完了,这下全他娘的完了!”

有骑兵大叫一声,二话不说立刻打马就逃。

数百骑兵只犹豫了不到三息,就果然的一哄而散,各自奔命去了。

袁术大军赶了过来,四面围堵也只堵住了一半。一旦到了地势开阔的旷野上,步兵要想堵住骑兵实在很难,两条腿的士兵怎么也追不上四条腿的战马。

洛阳,北宫嘉德殿。

董卓正在一众嫔妃的服侍下用膳,忽有内侍疾步走了过来。

“陛下,司徒大人有急事求见!”

内侍没敢走到近前,还隔着十余步就伏地禀道。

董卓蹙眉道:“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朕用过膳再来吗?”

内侍脑袋触地,不敢吭声。

董卓思量了下,吃了几口,就觉得李儒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拓扰,顿时就没了胃口,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

“遵旨!”

内侍答应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不多时,李儒大袖飘飘,快步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虽然急的火烧眉毛,李儒却丝毫不敢逾礼,依旧大礼参拜。

“爱卿平身!”

董卓摆了摆手,见李儒脸色极其凝重,不由讶道:“爱卿有何急事,可是虎牢关有变?”

李儒凝声道:“启奏陛下,虎牢关没有问题,是段煨将军出大事了!”

“段煨出大事了?”

董卓脸色一变,顿时沉声道:“快快禀来!”

李儒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段煨将军率领八千铁骑出轩辕关南下,欲从颍川借道杀进兖州,不想在霍阳山被袁术伏击,八千铁骑几近全灭,段煨将军也战死了!”

“啊!”

董卓大叫一声,气的跳了起来,半晌无语。

李儒咬了咬牙,又道:“这还不止,袁术伏兵偷袭段煨将军的八千铁骑兵,已亲率两万大军北上,击破了轩辕关,现正杀奔大谷关而来,请陛下速作决断!”

“段煨匹夫,气煞朕也!”

董卓大叫一声,一巴掌将旁边嫔妃端着的木盘拍翻在地。

一众嫔妃全都吓的瑟瑟发抖,爬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李儒都骇了一跳,站到一边抹了把冷汗,没敢吭声。

董卓脸色铁青,切齿道:“段煨匹夫误朕,若非已经战死,朕定要诛他全族。此番非但没未能迫退关东叛军,又把袁术那厮给惹了出来,简直气煞朕也!”

李儒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冒死进谏道:“陛下,眼下袁术兵进大谷关,需得尽快派兵前往迎击,否则若是失了大谷关,洛阳南部门户洞开,京畿危矣!”

“这……”

董卓只觉心惊肉跳,愤怒很快被惊慌取代,惶然道:“可眼下洛阳已经只剩下樊稠的两万兵马,需得拱卫京畿洛阳,除此之外再无兵可派,如之奈何?”

李儒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樊稠将军的两万大军不调动已经不行了!”

董卓蹙眉道:“若洛阳有变,岂非大事休矣!”

李儒凝思了下,道:“郎中令闵贡还有五千步卒,再加上陛下的三千卸林军,只要关东叛军不打到洛阳,守卫洛阳足够了。陛下,大谷关乃洛阳门户,不容有失呐!”

董卓犹豫了半晌,才叹气道:“罢了,就依爱卿之言。”

司空府。

“什么,段煨兵败死了?”

王允接到密告,忍不住大吃一惊。

家将连连点头道:“是啊,段煨在霍阳山被袁术伏击,不但八千骑兵几近全灭,连段煨也被活活给砸死了,眼下袁术已亲率两万大军兵逼大谷关,陛也已经下诏命征北将军樊稠率领两万大军火速南下,前往大谷关迎击袁术大军去了。”

“吾!”

王允凝声道:“樊稠的两万大军去了大谷关?”

“正是!”

家将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王司瞥了家将一眼,挥挥手,家将立刻退了出去。

“好机会啊好机会!”

王允低声啧啧,“樊稠的两万大军都派出去了,眼下洛阳除了三千御林军,就剩下了闵贡的五千城卫军,这么好的机会焉能错过,也是时候让百姓闹点事情出来了!”

左右思想了一阵,立刻就有了决定。

“来人!”

王允走到门口,向外喝了一声。

很快有家将疾步奔了过来,俯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王允道:“速去请黄琬、闵贡二位大人过府,老夫有要事商议!”

“是,老爷!”

家将答应一声,立刻奔走离去。(未完待续……)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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