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和他父母从密云回来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医院的通知,检查结果出来了,可以确诊为肺癌中期。
在外边这几天,应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儿子和老伴的态度上,她隐隐约约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或者说,早在从长沙启程的路上,她就感觉到了。那么执拗的儿子,突然开始回家,不就说明了问题吗?只是她不说破罢了。

应英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手术切除,她考虑得很实惠,从时间上来说,化疗的时间更长,那花费就更多,开销也更大,他这儿子才被小杨那个小贱人诳了一笔,兜里还能有几个子儿呀!当然是手术更划算了,而且也简单,好就好,不好就拉倒!

不过手术之前,她有一个要求:必须见毛瑾。

杜云打过去电话的时候,毛瑾刚从医院出来。

邢文那小子还是比较聪明的,还从邻村收购一些山货,送货的时候顺便给毛瑾带了一筐样品,邢武也带来了之前的实验结果,小哥俩这心气是日渐高涨。毛瑾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就喊了毛线来替她。

原本尼雅说是不用的,人家这医院已经很人性化了,家属真没必要陪护了。

这毛瑾哪能同意,直接给毛线下了命令:“我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毛线连跟她妈抗争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这剩下的十多天假期呀,估计都得从医院守着了。毛线索性带了几本书过去,还非常鸡贼地塞了一本中医书籍给尼雅。这丫头可是个话痨,不给她找点儿事做打发时间,毛线怕是也不得安生。

毛瑾这边电话刚一接通,应英就抢了电话过去,连客套话都省了,直奔主题:“你来北京还是我去天津?”

“我去!你等着!”毛瑾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喊了王鑫远就直奔车站去了。

“妈,你这是要干啥?”王鑫远弯腰,两手搭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这才刚去了工地没过会儿,就被她妈一个电话调到车站了,一路赶过来,连个屁都没得空放呢!

“上北京!”毛瑾手里已经捏了两张车票,正眯着眼睛从指示牌上找车次呢!

“干啥去?”王鑫远有些不解。

“不知道!杜云他妈喊我的!”毛瑾指了下二楼,往电梯口走去。

王鑫远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扯着他妈的袖子问道:“那刁老太太要干啥?约架啊!”

“管她呢!”毛瑾隐约觉得毛线和杜云的事,成不成就在这一次了。

她敢约,她就敢去!

用时髦一点的话说,叫“who怕who呀”!

不管成与不成的,她都希望这次能有个结果,别总是半空里吊着,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啊!她还就不信了,离了应英家这棵歪脖子树,她闺女还找不着块下脚料了,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嘛!她就不信了,这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妈,那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王鑫远还是搞不清状况,他知道的信息仅限于杜云他妈得了要命的病,虽然有些话他不好说出口,但他总觉得是报应,跟蓝娥一样。

“准备啥?妈又不是要你去跟人干仗!”毛瑾拉着儿子找了个座坐下,“我估摸着呀,你姐和杜云这事成不成就在这一回了。”

依兰那天已经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应英的情况,她推算了一下,应该是出结果了。

这个时候应英打电话来,估计也是想做个安排。

“嗯!”王鑫远点了下头,“妈,你说怎么着,我听你的。”

他想着这事要是不成的话,他非得把杜云揪出来打一顿,这小子太不厚道了!凭空消失几个月,再一出现,就给他姐整这一出,简直没有人性!不像个爷们!

“你呀,什么都不用做。”毛瑾拍了下儿子的手,道,“这事呢,本来是家长会面,不应该叫你的。”

毛瑾叹了口气,道:“可是,你爸走了。咱家就你一个男人了!我儿要给妈出来充门面的!”

他妈这一说,王鑫远这心里也多了一股子酸涩,从前,他爸在的时候,老管着他,他是很烦的。甚至偷偷地想,等哪一天他搬出去了,或者他爸老了管不动他了,他就彻底自由了。可是,等他爸真正走了,他突然觉得这心里空荡荡的,再多的人,再多的热闹也填不满。

他甚至好几次出现幻觉,看见他爸还猫着腰在院子里浇花呢!他也在梦里看到过好多次老王,与从前不同的是,他再没有训斥过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腮帮子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

“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王鑫远摸了半天脑门,终是说出了这一句。

“那当然!我儿现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毛瑾笑着比画了一下。

娘俩又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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