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雅一直等到8:30查完房,才去找了主任。
主任一脸为难地说:“医院里没有这个先例,你这一下子请这么久的假,我很为难啊!”

尼雅赶紧说:“主任,是这样,我总体上的假期不会变,前面待产的时间多了,产后时间就少了。而且我要养几天有好转的话,马上回来上班。”

主任手里转着一支笔,好半天才说:“你知道咱们这个科,一天都不能没人,你这一出去,后面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这个尼雅能理解,她是休假了,可这活儿不能休,得马上找个人顶上,她马上接道:“主任,这个我懂,咱们科里这么多年轻能干的护士,您提个人上来,不会太费劲儿。”

“你觉得宋怡怎么样?”主任敲了下桌子,一双不大的眼睛瞅着尼雅,等着下文。

尼雅顿时就明白,这是有人给主任下过药了呀!

他们科室有一个传统,每一任新护士长都是由原来的老护士长亲自培养推荐的,尼雅当初也是这样上来的。但这个必须是实打实地业务能力很强,而且在这个科室的时间待得够长,光这一点,宋怡就不达标。

“不怎么样!”尼雅道,“论年龄,够老。凭资历,还差得很远。护士长不是个多大的官,但要求业务能力必须强,协调能力也不能差”

涉及业务,她一向是实话实说。

“这些都是可以培养的嘛!”主任打断她的话,“你知道院里怎么说我们科吗,‘护士长培训营’,这多糙的人,打你那儿出来都是精兵强将,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主任说着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推荐表出来,连同手中的笔推到尼雅面前,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尼雅扫了一眼那表上的内容,被推荐人正是宋怡,基本信息已经填过了,空着一块儿给她写推荐语签字用的。

尼雅笑了一下,将那张纸举到离眼一公分处,晃了一下,笑道:“所以,宋怡到我们科室不过是镀了层金?”

“尼雅!”主任摘下眼镜,捋了下鬓角的白发,道,“你这姑娘什么都好,怎么就不懂变通呢?我在这个位置也不容易,咱不都得对院领导负责吗?”

尼雅听出了主任的话外音,不就是说宋怡在院里有靠山嘛!那又怎么样?她打入这一行,听到的就是对病人负责,还没听说过要对哪一任院长负责,爱谁谁!

“主任,您不必为难!”尼雅抿着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就对了!”主任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手里的笔帽摘下,将笔递给尼雅,又拉了椅子,“坐下写!”

“好!”尼雅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另一张纸来,刷刷刷两下写完,双手递给主任。

“这,这是干什么?”主任刚摘了眼镜,视线有点模糊,但是他仍然认得出“辞职申请书”这几个字。

“主任,您不必因为我的事为难,”尼雅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我也不喜欢为难自己。给宋怡做推荐人的事,您还是找其他人吧。她在我这里,不达标。”

“你这姑娘!”主任的脸一会儿就变了好几变。

说实在的,尼雅没签这个字,他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这说明啊,他选的人没错,是有些骨气的。当初院里硬要把宋怡塞到他这边来,说实在的,他也不是很满意。他这边就是因为人员紧张,才申请的增员,搞这么一个沾亲带故的来,谁使唤谁呀!

“主任,我知道院里的规定,应该提前一个月申请辞职,”尼雅说着摸了下肚子,道,“可我这个情况,实在是这样,工资什么的,我可以不要,如果院方提出什么赔偿的话,我也接受。”

尼雅不等主任发话就直接走人。

毛瑾见尼雅脸色不好,只当是因为同事说闲话的事,她安慰道:“哎哟,姑娘家家闲着没事不就瞎吧吧吗,你甭在意那些个。”

毛瑾活了大半辈子,对女人嚼舌根这事看得很是通透,这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在女人堆里尤为明显,成年人变得亲密的一个标志不是一起去过澡堂,而是一堆儿扒过别人的隐私。只是八卦之下,也辨真身。透过对八卦的态度,基本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毛瑾向来不允许孩子们对别人的私事说三道四,即便是家里的亲戚们。

她深谙一条处世规律: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扒和被扒都是无法回避的,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尽量远离是非。

打年轻时她带着毛线嫁给老王,又养了继子王鑫远,她就没少被人扒过,这其中,有外人,也有家里人,有看热闹的,有起哄的,有等着捡乐的,也有那羡慕嫉妒恨的。她几乎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才从这八卦的泥潭里抽出身来,把那些无所事事的小人甩出八百里开外,然后自我安慰:“说吧,说吧,你说的再欢实,老娘也听不着,白费口舌!”

尼雅看了婆婆一眼,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在外边装老大,一个人也要造出一支队伍的气势,可是一到自家人面前,她就溃不成军,委屈的不行不行的。

毛瑾只好安慰道:“只要她不敢指名道姓地说你,咱就全当不知道,但凡谁要敢伸出跟手指头抿你一下试试,妈给她把手掰折了。”

毛瑾两手比画着,嘴里还配音,道:“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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