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道长却顾不得许多了,她拿出一张琴,小心地取下套在上面的琴袋,让幽冥君将良岫放在地板上画着的一幅阴阳八卦图的中央。
因为疼痛,良岫根本无法自己坐着,幽冥君原本是想在她背后支撑着他的。可是凌虚道长不同意,她不知道自己擅自弹奏这首被称为诅咒之曲的琴曲,会不会对自己和良岫造成怎样的伤害,她不想波及无辜的幽冥君和洛诘。

“请君主大人暂且退后,良岫,自己能坐起来。”此刻的良岫已经清醒过来,认出了那衣裳如羽毛一样柔软光滑的并非凤随,而是幽冥君大人。

良岫似乎也知道了姑母的意思,因此硬撑着盘膝坐在了八卦图的中央。她拭干嘴角上的血迹,调息片刻,稳住心神,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闭上双眼,等待着……

凌虚道长不急不缓地调试着琴弦,偶尔拨弄出一两声琴音,却旷古而奇绝。这绝不是一张普通的古琴。

终于,道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按上了琴弦,“岫儿,姑母就要开始弹了,你可要坚持住。”

良岫淡淡一笑,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洛诘与幽冥君急忙上前去扶着她,为她擦拭血迹。

“道长,良岫这个样子,只怕受不了那琴曲!”

“这是她自己谱的曲子,一切罪孽因果皆来自于这首曲子,受不受得了都要承受,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救她。”

“既如此,只好这样了。”

洛诘说着将一粒药丸塞进了良岫的嘴里,“良岫忍住苦,咽下去!”

幽冥君上前抓住洛诘的手腕,“你给她吃了什么?”

“这药不能医治她的病痛,可是能暂时止住疼痛和流血。但是这药毒性太大,若非紧急情况,我是不会给她吃的。血蛊已经在啃噬她的心脏了,吐血便是症状,不能再犹豫了,凌虚宫主,请务必迅速!”

“请二位神君退至一丈开外!”

说着,凌虚道长缓缓解开了系着琴谱的一条早已看不出颜色的丝带,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打开了第一页……

原本烘托着皓月的深蓝的夜空上忽然变得一片漆黑,月亮还在,却变得惨白如同死人的脸。

栖息在古松浓密针叶间的乌鸦,被什么惊扰了一般,“哇哇”地叫着,逃也似地消失在遥远暗黑的深夜里。

院子里的人都按照凌虚道长的要求被安排进了寮房之中,且门窗紧闭,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外面的令人压抑的黑暗,却仍旧觉得有什么看不到的力量压在每个人的头上,以至于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发出一个字。

“冥鸦都飞走了?”

幽冥君很惊讶,他想说话,可是有什么压在了他的心脏上,竟至发不出声。

洛诘示意他闭目打坐,不受外界惊扰,他只得照办。

当第一个音符想起,整个壶天阁,甚至整个白云观都如发生了地动一般,忽地一颤!

凌虚道长勉强控制着手指的颤动,按照琴谱上“宫商角徵羽”的音符机械地弹奏着。

良岫服了洛诘喂的那枚药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口里也不再吐血。可是,姑母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小小的锥子,刺着她的心,因此她才不由自主地抽搐、发抖,冷汗自额头上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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