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请的蜀锦纺织工那就好办了。”
兄妹俩自说自话,翻看着画册。

乔藴曦闲来无趣,走到窗边。

这个贵宾室的窗户向内,所以乔藴曦看到的是“蜀绣楼”的后院。

“蜀绣楼”的后院分为两部分,前面几个房间,是真正的贵宾室,只接待朝中大员的家眷以及豪门世家的女眷。再后面,就是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果然是京城,连人都分三六九等。”乔藴曦感慨了一句,突然皱起了眉头。

“乔乔,你来看看这个,我怎么觉得,和我们新出的花样差不多?”乔锦雯手指在样品上来回摩挲了几次,感受着样品的质量。

样品四四方方,只手掌大小,还真不好分辨,只能看出,样品染出的花样和乔家新出的花样很像,乔锦雯心里警铃大作,忙唤乔藴曦。

“乔乔?”见乔藴曦没有动静,乔锦雯烦躁地抬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心不在焉,乔家的产业交到这个蠢货手里,不败光才怪!

“乔乔,你在看什么?”乔锦雯怒了。

“哦、哦。”乔藴曦忙不迭地点头,目光还落在窗外。

乔锦雯气冲冲地过来,顺着乔藴曦的目光朝下看,“你在看什么?”

“三姐,”乔藴曦指着某处,“那个人,是不是我们乔家的?”

“乔家?”乔锦雯冷哼,“你是脑袋有毛病吧,乔家的人怎么会……”

在这里。

乔锦雯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的乔熠也跟了过来,顺着乔锦雯的目光看下去。

“蜀绣楼”的后院不大,没有种植树木,只摆放了几盆盆栽,所以,从上往下看的时候,视线很好。

“三姐,那人不是乔家的吗?我看着眼熟,还以为是乔家的,看来是我弄错了。”乔藴曦认错的态度很好。

“三儿……”

“二哥,你也认出来了?”乔锦雯冷笑。

乔藴曦凑了个脑袋过去,“三姐,怎么了?”

“二房的人。”乔锦雯阴鸷地看着那人朝后院走,却不是到贵宾室,而是直接越过前面的几间房,到了内院,也就是管事们办公的地点,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这点分辨布局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她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能直接到内院的人,只有“蜀绣楼”的人。

二房的人怎么会是“蜀绣楼”的人?

“二房的人?”乔藴曦后知后觉地说道,“二房的人也到京城了?怎么不和我们联系,他到‘蜀绣楼’做什么?肯定不是买蜀锦,‘蜀绣楼’的蜀锦虽好,却不如我们乔家的,难不成,二房的人也知道‘蜀绣楼’,所以派他来试探虚实?三姐,你看,他直接朝库房去了,会不会被抓住,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乔藴曦焦急地抓着乔锦雯的手,原地跳脚。

蠢货!

烦躁加愤怒的乔锦雯恶狠狠地甩开乔藴曦的手。

二房的人来“蜀绣楼”探虚实?

呵呵,她怎么不知道二房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三姐?”乔藴曦还在征求乔锦雯的意见。

“不用了,我们去只会帮倒忙,既然二房的人在京城,我们随时都可以和他们联系。”

深深看了一眼那人消失的方向,乔锦雯和乔熠带着乔藴曦下了楼。

因为中途出了状况,乔锦雯和乔熠又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一行人直接回了租赁的院子。

晚饭乔藴曦是在自己的卧房里吃的,黄芪一直注意着隔壁乔锦雯的卧房,直到半夜,乔锦雯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不知四房的人晚上睡得如何,乔藴曦睡了个好觉,早饭依旧是沈嬷嬷送来的。

黄芪正眉飞色舞地说着隔壁的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双眼发亮。

“小姐,昨晚的情况就是这样。”一口气说完,黄芪重重吁出一口气。

“这下就有意思了,不知乔老四会怎么做,看来,我们还得在京城留段时间。”

以乔老四的谨慎和猜疑,绝对会把“蜀绣楼”查清楚才回去,至少,也要弄清楚二房在“蜀绣楼”扮演什么角色——是二房的人另起炉灶置办的产业,还是二房的人攀附了谁,发展的势力。

其中,最让乔老四在意的,恐怕是蜀锦。

乔家各房的人都在窥视那所谓的秘方,乔老四格外在意蜀锦的品质,乔家前脚才新出的蜀锦,后脚“蜀绣楼”就有差不多品质和花样的上柜,他不着急才怪!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乔老二却明目张胆地当起了内奸!

而且,以乔老四的脑洞,他一定脑补了各种可能。

而乔四爷,也确实烦躁。

以乔家各房的矛盾来看,二房的人另起炉灶,不单是为了银子,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还都是和权贵做生意,二房一定是结交了了不得的靠山,发展得比长房还好。

自以为是几房中,将来最有作为的四房,居然被庶房比下去了,乔老四如何甘心?

最可恶的是,二房有这么好的关系和靠山,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乔家的人,而是自己筹谋。

他问过了,“蜀绣楼”是五年前在京城开张的,所以,二房的人至少在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藏得真深!”乔四爷愤怒地甩袖,扫落桌上的茶壶。

他站在窗边,双眼猩红地看着窗外的青色砖墙。

五年!

二房的人比四房早起步了五年!

他现在就是坐马车也赶不上二房的速度。

“父亲,情况或许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乔熠安慰道。

乔四爷的脸色很不好,却还是看向乔熠,等着他解释。

“父亲,二伯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算是他扮猪吃老虎,以他的能耐和手腕……不是儿子轻看他,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更没那么好的运气。儿子认为,这中间多半是张太姨娘在主事,而且,三伯肯定不知道。”

“哦?”乔四爷来了兴趣。

乔熠继续说道:“二伯和三伯,儿子更认为三伯才是我们需要防备的,张太姨娘之所以这么维护二伯,无非是因为他占了个‘长’字,当年,张太姨娘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二伯身上,希望他能与大伯抗衡。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了二伯,要张太姨娘现在换人,张太姨娘肯定不甘心,也不愿意,因为换人,就意味着她的失败。”

乔四爷若有所思地听着,还真听进去了。

“以张太姨娘的能力,五年前到京城开‘蜀绣楼’,儿子是不相信的,二房没这么大的财力,更没有这么广的人脉,所以儿子更相信,二房不过是‘蜀绣楼’的东家之一,还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东家。儿子之前仔细打探过了,‘蜀绣楼’虽然之前的名气也很大,可铺子里的东西和其他蜀锦铺的东西差不多,那些贵人也是冲着‘蜀绣楼’的背景来的,从今年年关开始,‘蜀绣楼’的蜀锦不仅品质好了,连花色和花样都多了不少,所以,儿子猜想,二房的人,多半是年关后才和‘蜀绣楼’合作的。”

“混账!”乔四爷怒吼,“拿着乔家的手艺,和别人做生意,乔家不被乔藴曦那个蠢货败光,也要被乔老二这个蠢货败光!”

“父亲,儿子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蜀绣楼的底细,再弄清楚二房是如何把花色和花样送过来,与这边联系的。那些纺织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房的人从蜀州带来的。每个季度我们都会推出新的花色和花样,我们的成品一出来,模仿得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多个二房,所以儿子对这个不是很担心。我们只要找到二房和这边狼狈为奸的证据,就好拿捏了。毕竟,我们乔家还没分家,二伯还是姓乔。”

这个简单。

在如何对付二房上,乔四爷并不担心。

正如乔熠所说,乔家现在还没分家,二房做出这样的事,完全可能净身出户,还会连累三房的人。退一步说,就是他拿捏不住二房,不是还有族长吗?

只要乔老二还姓“乔”,族谱上还有他的名字,他就逃不了!

事情闹大了,闹到京城,闹到“蜀绣楼”,没准,还能把“蜀绣楼”弄垮呢!

而且,张太姨娘如此偏袒二房,三房的人怎么会没想法?

乔四爷想到这里,心情才稍稍平稳了些。

“最关键的,还是弄清楚二房如何与‘蜀绣楼’联系,把东西送出来。”

这一点,其实乔四爷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前段时间忙着应付内务府的事,几房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出纺织厂,二房的人多半就是在那个时候偷窃到商业机密,送到了京城。

乔家的蜀锦,分为几个档次,最高档的,就像这次送到内务府的这批,用是的乔家的秘方,从抽丝、纺织到染色,全程都十分隐秘,这是只有乔兴邦才知道的秘密。

中档的,就是乔老二偷窃到的这一批,手艺也是改进过的,比外面那种普通的蜀锦品质要好一些,针对的群体也是有身份、有地位,且愿意花钱的人。

最后一档,就是普通档,外面卖的,基本上就是这种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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