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已经醒了,只不过断了几根骨头的滋味可不算好受。而且,孤家寡人的他,整个病房真是冷清。
我推开门的那一刻,这个男人眉眼所有的沧桑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他才三十多岁,但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他那略显银灰的发色,人才中年,老态却初露端倪。

不过,男人的倔强是女人永远不懂的,即便心底再苦涩再孤独,面容也只会是刚毅冷酷。

所以,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钟建收了回去。

钟建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我提了提手里的水果,还有刚买的热粥,“住院是最麻烦的事了,你可是我的前辈领导,就算因伤休假,也可以替我参谋参谋对不对。”

钟建看着我,眼睛里透出一丝异样的光彩,然后他说道,“你把他带回来了?”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小刘告诉你的?”

钟建摇头,“所以,有什么收获?”

我削着苹果皮,想着陈松离开之后那个诡异地笑容,我说道,“在陈松家里找到了程萌留下的日记,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另外,那家伙的房子别有洞天,竟然有暗道直通存在村长家里。”

钟建沉吟一声,“就这些么?”

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这些已经够惊喜的了,毕竟这个家伙做事这么谨慎,能找到一点就是一点。”

“你不觉得有些古怪么?如果陈松真是凶手,他为什么不走?”钟建皱着眉。

的确,他为什么不走,就算我们没有证据,但已经怀疑到他身上。公安局这个地方,因为刑事案件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本来是没有抱抓住他的希望,可他偏偏来了,就像是早猜到我会这样做一样。

钟建说道,“如果昨天那辆卡车上真的是他,也许他是通过那条暗道脱离了监视。但是,我们两个出事,局里肯定出手肯定封闭了出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回去,恐怕光他一个人不行吧?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再继续假设了。毕竟之前的假设尚未得到确定,再继续假设恐怕就会偏离轨迹。也许有帮凶,也许凶手根本不是他。可是现在,我们能做到也只有强行撕开一个口子。”

方冷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这可不像你啊,以前的你可是自诩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可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我白了一眼,“可福尔摩斯也失败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陈松虽然很可怕,但至少他的想法我能读懂,可偏偏作案手法我却迟迟没能弄明白。”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钟建看着我说道。

“从醒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陈松明明远在F县却能了解得这么清楚。有这么大能量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穷困潦倒?”

“尤其是,事发到了现在,这件案子总觉得越来越古怪,已经不再是单纯地杀人,反而像是灭口一样。”

“可如果灭口,又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如果是灭口,陈松明明是属于安全的,又要自己撞进我们的视野之中。”

钟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我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你的意思是?”

“把金恒的老婆赶紧保护起来,如果真是灭口的话,那个人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们了。”钟建语气沉重。

这件案子,照他这么一分析,也许就不是单纯的报复杀人案件。

这样想想,被钟建这样一点醒,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我可以看透陈松,却看不透作案手法,有人指点!

陈松的背后,有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指使他杀人!

陈松,没有了利用价值。

方冷听着我们的说话,提醒了一句,“陈松的HIV抗体显示阳性,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艾滋病就算是窗口期,也会相安无事两三年,但之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折磨。所以,陈松是自投罗网的!

他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以他这种执拗的性子和对警察的蔑视来看,他是不可能将幕后之人吐露出来的。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周建!自从那次之后,就躲了起来,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或者得到了命令,如果说我们把D市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出来,那才是最恐怖的。”

我看着这个躺在病床上还想着案情的男人,这一刻,只有敬佩。

刑警,如果不是把脑袋栓在了裤腰带上,是不可能这么勇而无畏的!

于是,我将今天的一切细节以及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和猜想一起告诉了钟建,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或许可以是个优秀的破案专家,但对于刑警,钟建比我更合适。

钟建看着我,良久无声。

方冷已经出去了,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

渐渐地,钟建叹了口气,“你的直觉很准。而且,你有一种天赋,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象出凶手的犯罪心理。这一点,即便是混迹刑警多年的我,也做不到,整个中国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同样是屈指可数。只是,你似乎在害怕这一种能力。”

我看着钟建,“我接下来的动作,你同意了?”

钟建看着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能阻止你么?更何况,你才是组长,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那个模型应该做出来了。”

钟建又说了一句,“还有,那个设计图纸,我们似乎都想错了。”

我将钟建所说的全部记在心里,然后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说道,“好好休息,那些家伙平时怕你怕得要死,现在一个个比谁都担心。”

走出医院的我,看着方冷有些发抖的身子,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揶揄了一声,“放着屋里的暖气不吹,跑到外面来受冻,你可真是大小姐脾气。”

方冷白了我一眼,“屋子里闷,更何况你们两个大男人呆着,我一个女人在那里做什么。”

我知道方冷看不惯钟建,虽然不知道钟建哪里惹到了这位姑奶奶,但女人的性子你要是和她较起真来,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安宁。

尤其,还是一只母老虎。

回去的路上,我想着钟建的那些话,想着应该怎样引蛇出洞守株待兔。渐渐地我有了一丝困意,第一次地,我竟然不借助药物就开始入睡。

也许,这些天,我真的是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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