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说吧……”王永泰跨马扬刀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看了看四周的军官参谋等,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如今这批人全都是自己的心腹了,外人想要插进来,那是难上加难。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说话的人,冯衡脚提了一下王永安,示意他这个副官长说。由于二十四混成协没有副协统,因此副官长王永安算是二十四混成协的二把手了,长官开会,二把手自然要先站出来当一个托。

“朝廷这是自掘坟墓。”于是王永安第一个起身发言,他看了看大家,有对着王永泰敬礼说道,“协统大人,你还记得一个月前广州新军叛乱之事吗?就是因为几个留日军官便是革命党,广州新军才有能力发动暴乱!若不是广州新军叛乱却因为叛乱士兵行事暴露,从而导致遭到粤督袁树勋的捕杀,恐怕广州第一时间便陷入孙党叛贼手中。由此可见,如果一旦扩大留日军官的招收范围,不加考察便委以重任,必会被叛党所利用。未来新军,会出现更多的广州新军叛乱行为。”

王永泰冷笑道,“这皇族为了压制袁公的势力,居然出此下策,当真愚蠢至极啊。”

参谋长冯衡第二个说道:“协统大人,诸位同僚,我参谋部同时接到陆军部的电报,陆军部有意在年后一个月将大清留日军官第七期学员,被分到我二十四混成协中,陆军部要求我们必须妥善安置,委以重任。”

杨振山道:“参谋长,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来咱们这队伍上当官咯?”

冯衡耸了耸肩,道:“点报上的意思就是如此!”

“日他娘的!”杨振山等一种军官大骂不已,“到咱们这儿来捡便宜来了,咱们拼死拼活训练部队,他们来做官?”

王永安听到第七期赴日军校生,第七期中有哪些名人呢,最有名的要数两个人,一个人是徐树铮,不过徐树铮提前毕业了,另一个是晋省巡抚陆钟琦之次子,太原起义的时候被起义军给击毙了……除此之外,这第七期学员没有一个成才的,可以说这第七期学员在所有学员当中若不是因为出了一个提前毕业的徐树铮,全都是一群平庸之辈。不过这也难怪,因为第七期学员,百分之四十都是旗人,另外百分之六十的汉人中不少都参加了革命党。辛亥革命之后,旗人军官被陆陆续续免职,汉人军官中的革命党军官也遭到排挤,而他们原本一心为了国家立志推翻满清,却最终发现自己推翻了一个腐朽的满清,迎来了一个同样腐朽中华民国……

众人吵吵闹闹,大抵都是在痛骂朝廷自掘坟墓云云,王永泰听得烦了,一拍桌子叫道:“都给我安静一下,光说那些没有用的,有什么屁用?骂人谁不会?老子就不会骂人?要是骂人能让陆军部那些白痴醒悟过来,老子派一个营去骂,你们说行不行?”

众人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参谋长冯衡才起身说道:“诸位军官们,其实现在我们遇到的最大问题,便是朝廷授意,这些日本回来的军官必须要带兵。但是他们若是带兵……协统大人,我和方咸五都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我们上学那会儿革命党虽然极力拉拢,但是同学们还是对他们敬而远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和革命党走得近,毕竟大家都是官派留日学习军事,若是沾了革命党,以后再也难以回来做军官。可是自从日本允许自费留学开始,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国留学生纷纷加入革命党,他们以加入革命党作为时髦行为,不加入的人反而是落伍者。但这些人最起码懂得军事与指挥,若是他们发动起叛乱来,必然会比广州新军叛乱还要麻烦。”

方咸五在一旁也支持道:“断然不能让他们乱了军队。”

王永泰摸着下巴,沉思不语,心中琢磨着如何把这些人打发走,不让他们沾了自己的军权,也不让他们乱了扬州地界。

此时王永安眼睛一转,诡笑起来,起身道:“报告协统大人,在下倒是有一个主意,既可以让这些朝廷派来的日本军校生知难而退,又让朝廷找不到借口为难我们。”

“你说。”王永泰与众军官深长耳朵,仔细听这小诸葛怎么出计策来。

王永安清了清嗓子,一脸贼笑地说道:“朝廷分来的军官,既然是来做军官的,既然是来带兵的,便首先要能降服士兵,如果他们通不过士兵的训练考试,岂能带兵?若是他们连士兵的寻来内容都无法承担,我们便有理由把他们发配到新兵营里反被士兵们训练。我想换做任何人,都会将军官被士兵训练当做一种羞辱吧?想必到那时候一些心高气傲的日本毕业军官受不了离开,而一些庸才也会觉得苛刻而离开,最终留下的要么是心性坚韧的军官,要么是奉了革命党的任务潜入军营的军官,如此一来嘛,真相可以大白了。”

“妙计!妙计!”冯衡大笑道。

“对啊,直接就让他们像是王八浮水一样露出头来!”杨振山哈哈大笑道。

王永泰满意地点着头道:“剩下的人不多,我们倒是有办法控制了。”

王永安却正色起来,转身向众人拱手道:“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他们受不了我们军营里的训练,自然会知难而退,但一切前提是我们的训练绝不能马虎应付了事。军队要有军队的样子,军队是随时准备打仗,随时准备杀人的,我们训练的军队,就是国家的杀人机器,合法的杀人机器。”

这个提法非常有新意,军队是国家的杀人机器,众人此前没想过军队的作用居然如斯,可是仔细想来,这军队还真是国家的杀人机器,只不过他们面临的敌人是叛军或者外国入侵者罢了。

王永安又道:“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向士兵灌输思想,这二十四混成旅效忠的是协统大人你,任何人想要在军队中行事,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最后这个建议倒是为了拍王永泰马屁了,毕竟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好,也要给王永泰这个军队主管留下发挥空间不是。

王永泰大笑起来道:“嗯,副官长的这个办法很好,咱们既不与朝廷陆军部伤了和气,又让他们抓不住借口——所以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做,靖云。”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永安敬了一个军礼道。

王永泰又转过头来看着方咸五和杨振山这两个新兵营和老兵营的负责人问道:“还有十三天便是新老兵大比武的日子了,你们新兵营准备好了吗?”

方咸五立即回答道:“已经准备好了。”

王永泰又问:“老兵营呢,准备好了吗?”

杨振山道:“老兵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十三日后,由炮兵与骑兵营士兵做裁判,我做仲裁,老兵新兵大比武正式举行。”王永泰拍板决定道,“散会,各自行事。”

会议一结束,王永泰便将弟弟留了下来,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朝廷此举会让天下大乱,介时我等必然会被调往他处,如果我率领军队离开扬州,我王家必定会被人觊觎。若我一帆风顺也就罢了,但若是我但凡有什么变故,必有人掠夺王家。”

王永安惊讶起来,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清末天下大乱,二十四混成协又是朝廷的军队,朝廷必然会派遣二十四混成协介时剿灭叛军,而军队一旦离开扬州,自己的家产必定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他担忧地问道:“二哥,你说该怎么办?”

“你的建议呢?”王永泰叹了口气温。

王永安想了想说道:“重用日本留学归国军校生这一招,是朝廷在自掘坟墓。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天下大乱,倒霉的反倒是我们这些人。我们的生意,我们的田产皆会受到乱局影响。”

王永泰点了一下头,说:“旁的不说了,单说说你有什么办法,保住咱家的财产?人人都知道我剿灭了扬州漕帮,虽然交给了朝廷三十万两银子,可是外面传闻我至少贪了漕帮两百万两银子——他奶奶的,咱们才拿了多少银子,老百姓真会以讹传讹。”

“这就是树大招风啊。”王永安苦笑道:“所以若是乱局起来,我们必定会找到别人的惦记,老话说得好啊,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咱们家的财产不能放在一处,也不能放在扬州。我倒是知道有两个地方将来必定会富裕起来,一个地方是津门租界,一个地方是沪市租界。趁着我们家现在还有一些余财,我建议除了在老家留一些备用之外,其余的钱都投入在两处租界的地产上,我们大量购买沪市租界的房地产。将来若是乱局一起,有钱人必定会纷纷涌入租界,到时候我们的财富自然水涨船高成倍翻翻,还受到英法的保护,任谁想要拿走我们的财产,还先得问一问列强。”说实话,别说如今这个年代,就是百年之后,但凡有一点儿能力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把财富转移到国外,说白了就是因为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权术至上的国家,法律在权力面前等同儿戏。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