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的第一场冬雪来了。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向大地,一.夜间便将整个大地染成了白色。辛勤农人是喜欢雪得,冬日的雪可以杀死土层里的各种害虫,更能滋养土地,来年的丰收是与冬雪脱不了关系得。

然而在北方大漠,一连多日的暴风雪却让一群放牧人犯了愁。许多的牛羊被冻死了,即使极力补救,可老天爷依然不给面子。大雪没完没了地下着,气温越发的寒冷。

越来越多的羊羔牛崽被冻死,逐渐冰冷的心中渐生出另一种渴望。

透过茫茫白雪,他们看向了那关内繁花似锦的中原,或许,是时候该动手了。

贞观十年,十一月中,薛延陀大军突然叩关,集结数十万大军兵临雁门关,大有一举入关,南下掠夺中原之势。而磨刀霍霍的李世民终于是等到了这个机会,一个可以消除心头大患的机会。

尉迟宝林轻装简行,带上一队人马,打扮成薛延陀人的模样,绕过群山峻岭,深入敌后,打算与大唐大军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消灭这个大唐的心头大患。

风雪交加,行路艰难。深入敌后的宝林不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偷偷跟从。

“将军,属下怎么总觉得后头有人尾随?”郭霄面色凝重,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从出发时就有这种感觉,这会儿感觉越发明显了……”

宝林微微蹙眉,轻声道:“之前我也有这般感觉,可派人查探却是无所获,莫非是疑心生暗鬼,深入敌后,我等多心了?”

“若将军一人这般感觉倒可这般想着。可属下几人皆有此感,似不寻常,还是小心为妙。”

宝林点点头,吩咐道:“大家警醒着些。还有,莫要在此这般称呼我,还是以兄弟相称较……”

“啊!”

话音未落,却听到不远处有惊叫声起,宝林心中一凛,这声音怎地这般熟悉?

郭霄白了脸,眼里露出震惊,“这,这好似夫人的声音!我等去瞧下!”

“且慢!”

宝林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小心有诈。”

顿了下又道:“你们且隐蔽,我去看下。”

说着便翻身上马,腿夹马肚,拉动缰绳,欲前往查看。

郭霄众人连连惊呼,“不可!将军不可以身犯险!”

尉迟宝林眯眼扫了众人一眼,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低声道:“速速隐蔽,此乃军令!”

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抽动马鞭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打马上前没几步,瞳孔猛然一缩!

是那个女子!

竟然真得跟了来了?

之前他就感觉到有人尾随,但查看后又无发现,可不知为何,心头总盘桓着一个念头:会不会是那女人?

这想法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虽觉荒唐,可又觉着若是她的话,真得有可能做得出来。

眼下想法得到了印证,宝林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似怒火凝聚,又似暖流拂过,各种滋味交加于心头,让他有了短暂的失神。

可到底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眼看那女子要被人围上了,立刻挥动马鞭,快速前行,在敌人还未有所察觉时,便一把捞起那个傻傻呆立在那儿的女子,调转马头迅速回奔!

“奸细!”

敌人挫败的声音从声后传来,“嗖!”得一声,箭矢破空之声传来。

宝林眼中精光一闪,将那女子横卧于马上,自己弯腰伏于上头,躲避箭矢。

杜家小娘全身僵硬着,在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夫君后,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夫……”

“闭嘴!”

宝林喝斥了一声,全身的肌肉绷紧,显已处于高度紧张中。气势陡然展开,与平日那沉默寡言不同,此时的他更像一头行走于危险边缘的虎豹,散发出的气息让杜淑慧心颤!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的郭霄知道大事不好,立刻出来响应。

可奈何他们乔装打扮入敌后,身上只带贴身短刀匕首,没有弓箭,纵然上前迎接却也奈何不了敌人。

一群草原的汉子乐得哈哈直笑,挥动马鞭上前,准备将这伙人统统砍了脑袋,好回去领赏去。

宝林伏在马上,马鞭挥动越发有力,马儿“咴咴”叫着,眼看就要与郭霄等人会和时,敌人射出的箭矢一箭击中宝林肩部,宝林发出一声闷哼,在杜家小娘的尖叫声中忽然嘶声力竭地喊道:“震天雷!”

“砰!”得一声巨响,硝烟弥漫,追上来的那伙薛延陀骑兵顿时倒了下好几个。等硝烟散去,哪里还见得人影?只听马蹄声远去,而自己同伴却倒下了好几个,死伤惨重,模样惊骇,令人胆战心惊。

“是,是唐军!”

作为曾经的盟友自然认识这种把他们老主子炸得哭爹喊娘的东西,那可是大唐的神器!

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刚刚那伙人定是唐人无疑了!

面色凝重了起来,耳膜还在嗡嗡作响着,呆立半天,领头之人才挥动马鞭,大骂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追啊!”

大雪茫茫,风正劲!寻几个人谈何容易?

可就算难找,也非得把人找出来不可!

眼下大汗已与大唐撕破脸,这一仗不是你生便是我亡!

消息传到夷男耳中,更是加大了搜寻力度,宝林等人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而就在这时,李靖率领的援军已赶到雁门关。原本在这里的士卒仗着山险地势,硬是抗住了薛延陀的多次进攻,未让这伙贼寇踏入山海关一步,一直撑到援军到来时,原本五六千人已剩下了不到两千,可谓是惨烈至极!

援军的到来极大的振奋了这伙守军的气势。

随着震天雷,热气球的花样组合打击登场,很快地薛延陀便败下阵来!

十万大军狼狈逃窜,大唐反而出关反击,节节胜利,很快地就占领了薛延陀大部分地区。

而深入敌后的宝林等人却是音讯全无,让尉迟恭****担忧不已。一直到了来年二月,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战争落下帷幕,薛延陀灭国,大唐取得大胜后,宝林等人依旧毫无消息。

尉迟恭跟疯了一样四处搜寻,可偏偏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似感到了什么不详,素来意气奋发的尉迟恭一下子萎靡了。没多久,头上已冒出不少白发,整个人好像在一.夜间就变得苍老了。

儿子和儿媳没了消息。长时间的失踪在任何时代来看都将是一场不详的预示。

尉迟恭忽然感觉,许是上天要惩罚自己了。

自己杀.戮太重,早就听过那因果之事,许是报应来了。

可他不明白,杀人的是自己,为何要报应到儿子与儿媳身上?

大军回京了,可尉迟恭没有走。带着自己的家将不死心地继续留在边关,深入大漠,翻遍每一寸土地寻找着儿子。

就算儿子与儿媳当真遇难了,他这个当老子的也要把孩儿的尸骨寻到,送回老家安葬!

李世民得知此事后,长长叹息了一声。下旨到朔州,调动了一队兵马协助尉迟恭寻人。

京城的热烈庆祝与尉迟恭在大漠的萧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就好像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们一样。

这胜利虽好,可自己的娃儿没了,这胜利于他们又有多少喜悦可谈?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将功成万骨枯。

胜利了!

又一次的胜利了!

大唐再一次以逆不可挡的兵锋横扫整个北方。这一次,没有傀儡,有得只是彻底占有。

薛延陀的苦心经营现在归了大唐。

“尉迟宝林失踪了?!”

杨晓然只觉一阵眩晕,脚一软便瘫坐了下来,“杜,杜家娘子也,也不见了?”

“是……”

锦姑低着头,缓缓道:“大姑娘,尉迟将军迟迟不归,陛下又派人去了朔州,您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杨晓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一股自责萦绕心头。

怎,怎么会这样?

还有李二何时派人去了朔州?承乾为什么没有说起这事?

锦姑看着杨晓然苍白的脸,心里默然一叹。

这事本不应该告诉大姑娘得。可奈何尉迟夫人苦苦哀求,入不了东宫,便寻到了夫人那里。夫人与尉迟夫人交好,如今她儿子不见了,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本以为女儿应知道此事了,可眼看着陛下都派人协助了,可女儿这边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看着尉迟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无奈之下,裴氏只得以看外孙的名义请求入东宫。

哪知折子上了却是石沉大海,裴氏隐隐感到了不妙。想了很多法子才把消息传到了锦姑口中,千叮咛万嘱咐,得把这事告诉自己女儿。若可行,便帮衬一把;若不可行也绝不能勉强,免得让太子起了什么心思。

见杨晓然迟迟不语,锦姑便道:“大姑娘,您,您没事吧?”

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上首那人的声音响起,“你们先退下吧,容我静一静。还有这事先不要惊动任何人,容我想一想……”

锦姑等人退下了,带着一股担忧。可这事若不告诉大姑娘,夫人那头也难办。且以大姑娘的性子,现在瞒着她,若事后知道了,恐怕……

唉!

退出去的锦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都造得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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