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还有这,这是西域来得红宝石,品质上乘,在京城都是稀罕物件,没有三百贯左右是买不到得。”
杜淑慧脸上泛着红晕,显不是害羞而是愤怒,“一百贯想买我这羊脂白玉与红宝石,你,你怎么不去抢?!”

那掌柜地看看了杜淑慧一眼,冷笑了一声道:“我这儿就这价,您爱卖不卖!京城,呵呵,就你这样的人还能去京城?瞧你这破衣烂衫,该不会是偷了哪家贵人的东西偷跑了出来吧?”

“你胡说!这东西都是干净得!是我阿娘给我的嫁妆!”

杜淑慧虽说外柔内刚得,可到底久居后宅,这回能离家出走寻夫君已是惊天之举。若不是跟着得丫鬟是后来进府得,多少在外面有过行走的经验,再加之老天保佑,不然的话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到朔州这块地来得。

如今丫鬟被她打发走了,她虽读书不少,可到底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多。在县城转了一圈,就见这铺子最大,装修最精致。想着应不会宰客得。

又想着几个侍卫跟着自己太明显,免得吓坏了一般小民,便让他们都在外面侯着了,还让走得远远地,免得有扰民之嫌,为自家夫君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倒想得挺好,只是这朔州南扼雁门关隘,西北毗邻大漠(内蒙古一带),北距大同,素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乃是中原文明与草原分明的分界线,民风彪悍,凶恶之至,哪可能如京城的人们那般风雅?

再者,这里乃是边关军事重镇,做得都是往来丘八的生意。从战场死人身上摸个什么东西下来就到城里卖了,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卖出高价呢?

那掌柜的眼睛也毒辣,虽然知道这两样东西价值不菲,是好东西,可见人姑娘一人前来,穿得又这般寒酸,便起了其他心思。

若是个丘八来,这价钱都不会压到这样。这显然是把人当肥羊宰了。

“呵呵,你娘给得嫁妆?哟,我还说这是我阿爷给得,你偷了我得呢!”

掌柜地冷嘲热讽着,见那小娘子满脸通红,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忽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到底卖不卖?不卖就快滚,少在这里磨蹭!”

“你!”

杜淑慧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属于贵族女子的那等气势忽然猛涨,指着那掌柜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堂堂杜家女郎,尉迟家的媳妇竟要遭你这卑贱商贾辱骂,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冲了出去,正当那掌柜想追出来大骂几句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几个丘八手握钢刀围着那个女子又回来了。

脑门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什么情况?

那婆娘是这里某个丘八的婆姨?

嗯?

不对!

那架势好似这婆娘是做主得啊!

这么一想,心里一抽,那女子刚刚的话在耳边回响了起来。

“我堂堂杜家女郎,尉迟家的媳妇竟要遭你这卑贱商贾辱骂……”

大冷的天,愣是脑门子惊出了一层细汗!

她,她……

该不会说得都是真得吧?

几个侍从虎视眈眈上来,只见那小娘子小手一挥,大声喊道:“给我砸!”

那人软了腿,立刻跪下,连连磕头,“小娘子饶命,小娘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还望贵人饶恕,饶恕啊!”

几个侍从才不管他,一脚把他踹倒,踩着他的脸,大骂道:“好你个狗东西,宰客都宰到我家夫人头上来了,你是长了几个狗胆,敢辱骂我吴国公的儿媳?!!”

“吴,吴国公……”

一股尿臊味传来,那掌柜地被吓尿了。

尉迟恭本就是朔州人,人虽在京城,可家乡能出了这样的人物,显然在本地是属于家喻户晓的人物。且尉迟恭的勇猛也是世人皆知,现在对他的儿媳不敬,岂不是全家都得完完了?

再一想,这,这尉迟小将军好像现在就在朔州啊!

尿了!

是真被吓尿了!

整个身子僵直着倒在那里,几个侍从一看,又踢了几脚,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赶紧起来,我家夫人还有事要吩咐。”

说着便回头,拱手道:“夫人,您看?”

杜淑慧也不是真要砸人铺子,这毕竟影响不好,只不过是想吓唬下这个黑心烂肺,嘴.巴还不干净的家伙罢了。

见他服软了,边上又有不少百姓在指指点点的,便拉了拉自己的冥篱,道:“行了。知道错了就行了。我们尉迟家也飞仗势欺人之辈,给个公道的价钱就行。赶紧起来把事办了,本夫人还有要事要办呢!”

那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又活了过来。

哆嗦着引着几人入店,却又被几个侍从一顿好打。

“去,换身衣裳来!我们夫人可是金贵人,哪容得你这般失礼?”

那人唯唯应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后堂,大冷得天拿着冷水把自己下身冲洗一番后,快速找了干净的衣裳换上,这才换了张谄媚笑脸出来,连连拱手,“夫人,夫人,饶恕则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这羊脂白玉好东西啊。还有这红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啧啧,一共作价六百贯如何?”

杜淑慧摇了摇头,那掌柜的顿时急眼了,哆哆嗦嗦地道:“夫人,夫人,这绝对是良心价,良心价!您是尉迟老将军家的人,小得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蒙你啊!已比市价高了一成……”

“你不用着急。这羊脂白玉与红宝石阿娘置办的时候也就花了五百贯。我们尉迟家可不是仗势欺人之辈,便依照买价给我便行了。现在便去准备钱帛吧。对了,给我准备几辆车,钱就从这里面扣好了。”

那掌柜的松了口气,连连拱手:“夫人高义,是小的被猪油蒙了心。这便替您准备去,区区几辆推车就算小店送您得赔罪之礼了……”

杜淑慧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她今天说得话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多话了。

看到钱帛被堆上车好,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

几个侍卫有些不解地道:“夫人,您变卖自己的首饰这是为何?如果没有钱花找郎君要就是了。”

杜淑慧摇摇头,道:“我看边关将士生活艰苦,一月中连肉都吃不上几回,便想卖了首饰给大家弄些白面肉食吃。”

此言一出,那几个侍卫立刻神色大变。

杜淑慧有些懵了,即使不惊喜也不用惊吓到这个样子吧?

“不可!夫人,不可!万万不可!”

“对啊,夫人!这士卒乃是朝廷的士卒,或者说是陛下的士卒,你怎可拿私用养兵?这要传出去了,岂不是成了谋逆!将军和您家都会被牵连得!不可,不可!快将东西拿回来!”

杜淑慧傻眼了,她就算读了不少书,可对这种事却是一片空白,更没什么政Z头脑与敏.感。就想着替夫君做做人,又见边关将士生活着实艰辛,心里不忍,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可听他们这样说,似乎自己这样做不但帮不到夫君,还会害了他?

脸色有些发白了,有些无措地道:“那,那该怎么办?我,我见夫君与尔等同甘共苦,伙食不怎么好,就想着大家都吃一样得,这样,这样……”

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头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笨的人。

几个侍卫心生暖意。

多好的娘子啊!

自己要有这样的婆娘,就算为她死了都心甘情愿了。

男人嘛,最见不得女人柔弱,见自家将军夫人无措的样子便纷纷出起主意来。

“夫人,您少买些就是,偷偷做了送去给将军。将军的阿爷可是苦出生,所以将军生性也简朴,您做好了,他定不糟蹋了粮食让你再扔了。这样一来,不就两全齐美了么?”

“可,可这样对其他未免不公……”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一暖,略微一思忖道:“全部拿钱买米面肉肯定不行。不过若是以夫人的名义,明日宴请众将士一回倒也挑不出错来,长期可不行,会被人说闲话得。”

杜淑慧眼前一亮,惊喜地道:“谢谢几位大哥了,这样一来别人不能说闲话,我这心意也到了,到时夫君也肯吃些好的东西补补身子,必不会怪我多事。”

几个侍从对视一眼,心里默然一叹。

这位夫人当初千里寻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些日子以来与他们同甘共苦,就这样的女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那都是奇女子。别看她外表柔弱,可这内心却不输任何男儿,坚强着呢!

还有这颗为了夫君着想的心,贤惠,贤惠,太贤惠了!

眼里生出了深深的嫉妒。

真是同人不同命,咱要有个这样的婆姨多好?

就算没有这样的家世,没有这样出色的容貌,就这贤惠咱也满足了啊!

几个侍从心里在咆哮着,羡慕着自家将军的好福气,对待这位夫人更是亲切了起来。

忙前忙后的推着车,买了一些米面油,鸡鸭鱼羊啥得欢欢喜喜地回军营,就等夫人开恩,给他们加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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