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休息室, 时听接受大家的关心和采访表示:
不知道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习惯了,他说我两句也没什么的(双眸清澈坚定)

祁老爷子及老管家、白医生兄妹、沈助理及保镖们, 纷纷流露出心疼的目光。

祁粲站在旁边:“……”

时听一脸坚强地握拳——她这话说的是真的,因为时听确实也不知道祁粲为什么突然吼她啊??

她就只是心里骂骂他又没做什么,总不能他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要生气吧!

不过,神经病的行为她也没必要理解。

不理解的一律统统当成祁粲随地大小癫^^

于是时听一边用简单的手语,一边用肢体动作表示:大家别怪祁大少,我没事的!

——她是真的没事,因为现在心声增速好快!祁大少好像很激动,虽然不知道在激动什么?但大概就是男主情绪的加成, 现在网速嗖嗖的, 直冲破九。

明天就能一举冲破一百万!啊啊啊!

最后。

大家一起吃着时听带来的榛子,其乐融融, 只剩祁大少一个人阴暗批地站在一边。

白医生一边吃着香甜的榛子,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病历本,开始鬼画符一样地写别人看不懂的字。

白宝元嚼嚼嚼,在旁边看了一眼, 嚼嚼嚼:“哥, 你字写得就像我的rap一样。”

白礼延:“别侮辱我。”

虽然在场都是亲信知情人, 但他作为医生还是不能让别人看出病历上的字是什么。

祁大少的病情是秘密。

“……”祁粲薄唇扯着假笑,胸腔起起伏伏。

行。好。

祁大少已经意识到, 现在事态走向了另一个节点。

从“他以为是自己精神出问题导致了幻听”,发展到了“他清楚自己精神没问题、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认为他不太正常”。

祁粲迅速地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祁粲非常善于分析利弊,看清局势, 进行复盘。现在没有人知道他视角下的小哑巴是怎样的嚣张,所以他只能先忍,这是最优方案。

而时听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他听到,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他最大的劣势,只有神经不堪惊扰一个而已。

所以如果冷静下来综合分析,其实是他更占优势,因为他知情她的知情权。只要他能悄无声息地把劣势变成优势,她就不会再影响不到他。

祁粲幽深冰冷的目光落在时听白皙的侧脸上。

诚然——她不知情,的确无辜,但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祁粲充满阴郁地想,他的人生充满价值,绝不可能折在一个小哑巴身上。

他也从不否认自己冷漠,自私,阴暗。

但那又怎样?他只需要安静的世界。

先稳住时听。等老爷子回自己那里了,他立刻就能解决她。

思及此,祁粲牵起唇角,对时听缓和道:“我开玩笑的。”

时听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又看了他一眼。

——「你自己看看好笑吗?蛤蛤。」

祁粲:“……”

白医生闻言同样脸色肃穆,继续在病历本上写写写。

——“病人性格发生变化”

以前祁大少绝不是会开玩笑的人,毕竟他的时间宝贵到以分秒计,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内心想法,也不在意身边人在想什么。他的世界孤傲,冷僻,极度寂静,而这一切变量应该都没有发生变化的。

那么就是受精神影响,祁大少本人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精神科医生收好了病历本,再次亲切抬头:

“我还是给您开点药吧。”

祁粲:“…………”

他不需要。

他很快就能好了。



等回到宴会厅,祁瑞一家已经走了。

以祁瑞的心理素质根本没脸待在这里,只要别人问一句那你给你爷爷准备了什么,他就能立刻破防成碎片。

祁老爷子冷哼一声,倒也没管。

项晚苑临走前看了一眼那小哑巴的方向。

他们来的最重要目的,看似是揭发时听,更深层看似是揭露祁粲,但其实最终目的是激化祁粲和时听之间的矛盾。

……他说,要让小哑巴有动机。

要让小哑巴有……对祁粲投毒的动机。

项晚苑垂下了眼睛,就刚才的结果来看,虽然瑞瑞不撑事,但应该是成了的。

这件事,祁连国不知道,祁瑞当然也不知道。接下来就看祁粲和那小哑巴之间的矛盾够不够……然后他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让天之骄子的祁大少,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

这些暗涌很快就在觥筹交错的寿宴上散开。

很快,今天发生的事也会在整个豪门圈子里传开。

总体来说,这场寿宴还是办得宾至如归,老爷子很满意。

因为宾至如归,祁老爷子就没着急走。

“干什么?赶我老头子啊。”祁老爷子斜了眼孙子。

祁粲今天已经险些被划到不肖子孙的行列,吸了口气,“怎么会。”

最后老爷子在庄园留宿了一晚。

——「啊!真好!老爷爷在庄园里,总算有人气了,平时祁粲在这里只有晦气!」

祁粲闭眼,“……”

他忍忍忍。

第二天,祁老爷子还和时听一起乐呵呵地用了午饭。

——「啊!真好!今天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了!平时祁粲那狗东西只喝露水和吃屎,和我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祁粲额角青筋暴起。

……他忍。

时听其实是很擅长和老人相处的,她从小到大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轻时被穷小子骗了感情终身未婚未育,只捡了她这么一个干巴瘦的小丫头养大,时听人生最长的时光都是和老人家一起度过的。

这些经历听得祁老爷子更加动容,当即就给时听开了张卡,让她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啊——!!!」

——「爷爷真好!祁粲这狗东西,怎么一点都没遗传祁爷爷的善良??」

——「我真想拿这卡买他狗命!」

[989994/1000000000]

——「啊啊啊啊啊!」

祁粲忍了。

他再忍一下。

傍晚,老爷子总算启程回自己那里了。

祁粲耐心地目送他们离开,眼底带上了似笑非笑的冷意。

直到祁老爷子终于坐上了车,老管家含笑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开出庄园。

时听站在那儿一直挥挥手直到车尾气都看不到了,心里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哑巴回去看望奶奶呢?

正想着,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有杀气?」

身后,祁大少身上终于缓缓渗透出了如有实质的阴郁黑气。

够了吧。

他忍到现在,够了吧。

时听慢慢回头,对上祁粲那双如深海藏鲸般的漆黑瞳孔,男人冷白指尖一抬,“给我上。”

黑翼保镖们迟疑了一秒,但到底是完全听命于祁大少的忠诚团队,他们立刻就围了上去。

时听站在一群保镖中间,一脸疑惑:这是干嘛?

祁粲胸口郁结已久的气终于一点点散开,他唇角带着极其凉薄的笑。

“送太太,去机场。”

“是。”

时听:???

——「这逼想干什么?不会要把我送到东南亚嘎腰子吧,那也不可能啊。」

时听倒不是很慌。

因为照这个速度和她目前的进度,她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能突破一百万,剧情就算不给她爆金币,至少也会做出有利于她的大调整。

祁粲淡淡抬手,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矜贵。

“放心,没什么危险,只是请你去祁氏的分公司参观参观。”

“还不请太太上车?”

“是……是!”

众保镖只好拉开车门,护着车棚顶,让太太坐了进去。

当然,是不是距离拉开到足够远心声就能忽略不计,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祁粲也一起坐上了车。

将近三万公里,他的私人飞机直飞12小时,落地托尔马乔沃。

祁粲闲适地靠在了车后座上。

旁边的小哑巴像是被他的动静给吓傻了,直到沈助理一脸担忧地带着太太需要用的简易行李和已经办好的证件签证,车子真的开向了机场,时听才终于动了动。

祁粲的唇角不禁上翘,眼底冰冷。

怕了?

现在知道怕了?

早说了,他最恨别人的欺骗、伪装,如果她稍微真诚一点,不那么聒噪,他……

——「卧槽,公费旅游?」

而且还是一个熟悉的、她前天刚刚和一个朋友聊过的地方?

祁粲唇角的笑容猛地消失:“……”

时听震惊了。

怎么会有这种大好事???

她看着自己视野右上角的句数,不知不觉间已经突破99开头,心潮澎湃。

啊啊啊啊!这一定已经是剧情在做出对她有利的调整了!

大粪车竟然送她出国旅游!

“?”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祁粲面无表情地在温暖歌声中到达了机场。

她是不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去温暖大雪吧。呵。



而此时,整个豪门圈都炸了。

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祁大少要把时听送走?!

[卧槽!果然,寿宴上的时候时听就已经惹祁大少不快了,肯定是看她非常不爽了吧哈哈哈哈]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大少[羞涩]]

[你们不知道吗?其实大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所以时听是什么身份你们懂的吧]

[真的假的?那我彻底没希望了吗呜呜]

时晶晶看着群里的消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刚才那条是她用小号发的。

时家有一个工作了很多年的工作人员,上次艺术节的时候也在场帮忙递递话筒、递递水什么的,刚好他看到祁大少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事,不小心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祁大少其实在国外有一个白月光,而那白月光和祁大少当年发生的那起意外事故很有渊源,因此在祁大少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虽然这对时晶晶而言不算好消息,但是对时听而言应该更扎心不是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可怜的姐姐,她就已经被祁大少丢出去了。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就是因为白月光快要回国了啊。

时晶晶简直笑死,但心中不由地嗔怪,要是当初早就换她来和祁大少联姻,他们时家肯定就不会有这么丢人的事了。

听说那个白月光也是艺术相关的从业者,听过很多年前在海外有一幅画作很出名,后来就封笔不画了。现在既然她的哑巴姐姐已经不足以为对手,时晶晶要想盖过那位白月光的风头,就必须得在艺术领域有更多的表现。

好在她已经费尽艰辛联系上了国际知名混血画家aron!对方已经表示近期就会回国了,到时候她能请来对方做嘉宾,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时晶晶又精心给对方编辑了一条邮件。

[尊敬的aron先生,请问您的归期是否确定了呢?我可以帮您预订机票酒店,只要您能赏光参加我们的活动]

过了半天,对面回了。

a:[近期不了,有朋友要来]

时晶晶心头一凉:啊?

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

时晶晶顿时一阵心焦,她必须请到aron!

不过一想到她那哑巴姐姐被祁大少扔出去再也回不来了,时晶晶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

毕竟这事木已成舟,祁大少那样高傲的人,绝不可能再把她接回来了。

时晶晶看着天空,得意地挥挥手,再见了呢~



时听十分亢奋地走在登机的路上。

祁粲的私人飞机在这里有专属停机位,他本人也有vip专属通道,一路畅通地过了安检、开着车到达了出境停机坪。

——[999999/100000000]

时听站在这架轻型飞机下,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她的身旁有同行的王助理和两个保镖。

车窗内,祁粲的神色讳莫如深,冷漠地吩咐:“看好太太,不要让她乱跑。”

最好一直在这么远的距离不要动。

“是。”

沈助理担忧地问:“总裁,真的要送走太太吗?”

明明感情都这么好了,要是送走了太太,大少一定会不习惯的!

祁粲高深莫测地淡笑。送走了她,他的世界才能正常。

其实这件事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她的心是恶毒了点,但毕竟也没有真的做什么。而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在乎时听的心情到底如何。

就算她不想去新西伯利亚也没有用。

就算再挣扎着求他也没有用。

祁粲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

她还要骂他吗?就算骂,也只有最后几句了。

时听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啊,这车怎么还在?」

“………”

祁粲并不想知道她说的是这辆车,还是他这辆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车嗖地一下就走了。

总裁的唇角挂着冷笑。

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那就去亲自体会吧。

等出了机场,车子停靠在路边。

祁粲眉眼疏离地看着天边的飞机渐渐攀升,最后划过天空。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能听见。

——「呼呼,坐下了,真舒服。」

——「好开心啊,一百万果然……(哈欠)」

后边的话果然渐渐远去。

听不到了。

那道不绝于耳的声音,听不到了。

祁粲眼底漆黑弥漫,唇角的笑意缓缓蔓延。

果然,当地理维度扩展到几千、几万公里,没有人可以把任何噪音传达到他的耳边,不然她是神吗?

而现在,他的世界——

他祁大少的世界——

回来了。

祁粲整个人完全地、放松了。

那双漆黑的眼底完全恢复了冰冷、疏离,就像是巨龙剔除了身上的唯一一块病骨,整个人都重新变得强大、自信、无敌。

车子如箭划破夜空。

男人淡声道:“明天的工作安排加量。”

沈助理:“可您已经有五个会议要开了,真的吗?”

总裁靠在椅背:“加。”

“是。”

而此时的总裁并不知道,飞机平稳飞出去之后——

时听:zzzzzzzz

睡得很香,没有梦话。



晚上,祁粲回到寂静的祁家庄园,进入声学装修完备的房间,平躺在性冷淡风的大床上。

每做一步,他的唇角就微微一提。

没有奇奇怪怪的声响。

没有忽然拔起的尖叫。

当然……也没有随时随地回应他的声音。

祁粲双手合十放在腹前。

竟然有点不习惯。

不。怎么会不习惯?

祁粲在寂静的房间中睁开眼,告诫自己:你别太贱。

他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开,有几份重要文件要过目签字,还有b省山区的大型项目已经开始准备推进,杂七杂八的还有本市艺术拍卖、展览等等。

他忙得很。

说到底,祁粲的人生,本来就无暇顾及一道无关紧要的声音。

至于时听被送走后豪门圈的人会怎么看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祁粲冷笑着闭上了眼,一夜静谧。

第二天。

时听醒来时,窗外已是晴空万里。

她这一阵子不是熬夜画画,就是熬夜看小说刷心声,前天晚上还熬夜给祁老爷子写了那幅巨大寿联。所以才能睡这么香。

现在她已经容光焕发!

王助理和保镖大哥带着她下了飞机。

飞行模式一关,手机了就叮叮当当地进了好多消息。

元宝:[啊啊啊啊听听你没事吧?]

元宝:[听说祁大少把你绑架到东南亚了?你还好吗,被绑架了的话你就扣1]

时听连忙给她扣了个2,这谣言够离谱的啊?

豪门群里也很热闹。

[哎呀,不知道时听落地了没有,这以后见不着了,还怪想念的]

[想念她的祁大少吧你]

[瞎说什么大实话]

亮晶晶呀:[大家不要这样说,就算祁大少其实心有所属,我也相信祁大少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亮晶晶呀:[姐姐你就认个错吧,大少会原谅你的,你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当然,所有人其实都是在看笑话。

所以都觉得时听现在孤苦无依,如果不求祁大少,根本无法回去!

说不定祁大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时听一脸和蔼微笑关掉了手机。

上次十万句心声的时候只是莫名其妙祁粲突然回来带上她去了公司,至今她都不知道原因。

而这次百万心声的调整变化,居然是送她来旅游、远离祁粲那神经病!!

站在异国他乡,看着远处茫茫的山雪,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时听心中只有一句话,感动把嘴长圆:啊——

此刻。

a市,祁氏集团大厦。

祁粲坐在宽大的会议厅主位上,看着无数精英高管坐在下边,等着他的指示。

年轻的总裁精神抖擞,器宇轩昂,一举击破外界对他精神问题的造谣。

呵,这才是他本来的人生。

他的人生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哑巴左右?

祁粲蓄势待发。抬手矜贵地指着不远处的大屏,忽然感觉他眼前的世界闪了闪。

然后,从他的头顶,他的全世界里,一道声音忽然从天而降、没有任何预兆。

——「祁——粲——狗——比—比—比———」

全是回音,雄浑厚重,空谷回荡。

他的世界开始震耳欲聋。

他的脑仁嗡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缓缓裂开。

祁粲在会议上停了下来。

他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b——b——b———」

回声绵延不绝,只有他能听见。

这一刻,祁大少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回声钵,一个辽阔的ktv,那道熟悉的声音轰隆隆地带着回声向他而来,和颜悦色、宝相庄严:

——「爬——a——a——a——」

于是在这一天的早晨。

祁大少的脸色终于化为死寂。

她出国变成佛祖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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