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祁氏在全球范围的分公司列一个表给我。”
第二天一早。

祁粲坐在书房的皮椅里, 双手支在台面,眉目阴鸷,眼底依旧是淡淡的青黑。

他带着某种恼火和恶意补充道:“优先级越远越好。”

沈助理点头:“是, 我立刻查找!”

沈助理最擅长察言观色,最近却越发看不懂大少的脸色。

当然,集团在全球各处的分公司运营情况也都十分不错,这几年常有外派人才出去镀金历练,但是祁大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让沈助理不免有一些担忧——作为总裁助理团队的总负责人,他有权在白医生那里了解到祁大少身体的基本情况。

明明上一次白医生说祁大少已经好转了,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幻听到什么声音了呀?

照这么说,大少的精神状况应该越来越平稳才是, 怎么感觉现在心情更不好了?

祁粲不想跟任何人解释半个字。锋利晦暗的眼底是复杂到难以解读的阴暗情绪。

他心情不好, 那个让他心情不好的人也别想好!寿宴一结束,他就要把时听送到万里之外。

“最远的分公司是哪个?”祁粲捏了捏眉心。

“总裁, 我们在新西伯利亚也有地质勘探公司。”

新西伯利亚?

距离a市29798公里。

上次他在某个节点上,突然莫名其妙能听到时听的声音跟在自己脑子里,但那时只不过是一两公里的距离。碍于董事会在即,他也没能深究, 然后就被她耍得误以为是自己幻听。

祁粲支着前额, 紧紧闭上眼。

这次, 将近三万公里的距离,他还能听见时听的心声?

祁大少终于满意地笑了。

“不错。”

这个地方不错。

他可以送她过去扫雪。

让她那不干净的心也纯净一点。



祁老爷子寿宴在即, 整个祁氏庄园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在忙着装饰,保镖们也在加紧安防,以备外来宾客的安检、防护工作。

时听美滋滋睡到天亮。

昨晚虽然被祁粲那神经病吓了一大跳, 但是后半夜睡眠质量还是十分不错的,然后一睁眼看看进度条——

快一百万了!

现在已经到了[695541/100000000]。

一夜的时间就激增了将近二十万句心声!

时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百万句的时候会给她怎样的调整了。

她非常喜悦地从床上爬起来, 就听到佣人告诉她有她的两个包裹。

一个是奶奶寄的,一个是这次艺术节主办方寄的,两个都让她很高兴。这包裹经过了祁家保镖们的安检,确定里边没有危险物品就递交给了时听,也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时听一点不嫌脏地抱着奶奶里三层外三层裹着的老旧蛇皮袋,高高兴兴地回房间去了。

后边的保镖们看着,都格外感动。他们跟在大少身边,也见识了不少豪门场合,但什么时候见过太太这么接地气、不做作的豪门千金?

太太就算是不能说话又怎么了,那也比那些满口虚伪的上流人强多了!

时听都不知道自己在保镖、助理们心中的形象变得十分伟岸、十分清流。

她一溜烟回了房间,先把奶奶给的包裹留着,拆开了另一个包裹——果然,里边是她的奖牌,艺术节艺祁之声颁发给她的金奖!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旋转浮雕奖牌,中间镂空着一片花海,在旋转的时候可以转动到不同的颜色!时听爱不释手地拿着反复看。

听主办方的负责人说,这次艺术节之后就有人想买她这幅画,而且还不止一个。

当然现在还处于展示阶段,官方不让买卖,不过他们可以提前告诉选手行情,让他们之后自行裁夺。

这是时听第一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官方认可!虽然知道自己的画在海外很有反响,也知道未来她的画会被收购一空成为神话,但毕竟那些时听都没有亲眼见证。

现在拿着这个奖牌,她终于有了实感。

她的声音传达出去了!

时听先把奖牌拍下来,发给了奶奶。这个季节奶奶要割苞米杆子了,时听给她买的很多新农机,不知道她用上了没有。

奶奶肯定看到了,但是老一辈不擅长夸奖人,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很快回了好几条语音:

“那口袋榛子你都收好了没有?刚在林子里打下来的,你给别人分分!”

“别那么不爱说话,多和大家伙搞好关系,嘴巴甜点知不知道?”

时听点点头,给她打字。

[知道了翠芬儿,别担心!]

奶奶笑骂她:“没大没小!”

时听笑着关上了手机,然后珍惜地打开了那蛇皮口袋,里边装着满满当当炒熟的手拍榛子,闻着就是一股淳朴的坚果香气。

既然祁老爷子过生日,那她就给老爷子分点,给沈助理啊保镖大哥们也分点,哦白医生和元宝可以分点——剩下的人她可舍不得。

——「什么祁粲?祁粲是谁?为什么要给他分榛子?不认识耶^^」

书房里,正在开会的祁大少深吸一口气,“……”

……没人想吃你那榛子!

时听这边小心收拾好了奶奶的包裹,才又给奖牌拍了张照片,发给联系人里的a。

对方这次可能跑去的地方没什么时差,回复的很快。

a:[wonderful!]

a:[我就知道,荣誉属于你]

a:[期待再次和你合绘]

时听看着对面不知道从全球哪里发出来的消息,其实好羡慕他这种满世界寻找灵感的自由,多远的地方都可以随便去。

s:[你又在哪里浪?]

a:[神秘]

a:[在雪很大的地方]



寿宴即将开始,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到来。

整个祁氏庄园收拾一新,在华丽中透出了隆重的喜气。

祁粲站在廊下,淡淡地看着整饬的庭院,整个人像是一幅画报,英俊而挺拔。

身后的团队在低声报备刚结束的艺术节的情况。

一阵风吹过,拂动叶片,簌簌作响。

“簌簌,窸窸窣窣”

祁粲突然一阵沉默:“……”

死去的记忆随时开始攻击他,让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对自己解释“窸窸窣窣”“歘欻欻”那些声音的。

又让他想起眼前的庭院是因为什么经历了大清洗3.0。

祁粲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庭院,抬手对后边的团队道:“继续提高警戒。”

“是!大少。”

寿宴同样会有很多外来人员,为了保证祁大少等人的安全,这次的安保体系自然会更加严苛。

这次艺术节之后,团队已经捋清了所有和祁大少有直接、间接接触的人员,就连给祁大少递水、递话筒的人都没有放过,全都进行了梳理和排查。

但是祁粲本人这次其实在身体上没有任何反应,他只不过是心理情绪起伏大。难道他们这次没有投毒?

祁粲双眸半阖,眼中一片晦暗,这不对。

他们已经蛰伏了一次,这次艺术节人多眼杂,不在祁粲自己严防死守的私人领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如果他们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端倪,那只能说明——

对方悄无声息地做了什么,而他们没有发现。

是什么呢?

——「哟,都在呢。中午好大家!除了那辆车。」

“……”祁粲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听懂了那辆车指的是谁。

但是身后的助理、保镖们纷纷和时听友好地打招呼。

“太太好!”

“太太中午好!”

呵。她人缘还挺好?

祁粲继续面无表情,当时听是一团空气。

并且是很快就可以吹走的空气。

时听的目光却悄咪咪地落在身上。

昨天晚上她的心声增速特别快,但是经过严密的比对,她发现好像是祁粲跑过来犯病、然后自己愤怒摔门离开的那一段,最最最快。

难道,她心声的增速和祁粲的情绪起伏也有关系?

虽然昨天晚上她也不知道祁粲为什么突然生气,还跑过来污蔑她,但是他毕竟是个神经病,神经病情绪不稳定是很正常的。这样说的话,那祁粲经常情绪起伏波动,岂不是对她很有利?

不愧是男主,果然从里到外影响着她这个炮灰的命运!

时听摸着下巴。

——「这狗东西真是全方位的影响我,以后要把我报复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也和我的未来息息相关。凭什么?他也配!」

——「我一定要给他的酒里下开塞露!」

“……”祁粲转头对身后保镖们:“还不去排查?”

“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祁粲下颌微微咬紧,特意着重在“心怀不轨”四个字上。

众人一凛:“是!我们这就去。”

黑衣保镖们迅速训练有素地分散在庄园各个位置,寻找一切危险的物品,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集体扑克脸的时候还挺吓人。

时听缩了缩脖子,心中对祁粲的“关怀”稍微停了停。

沈助理以为她是担心,于是安慰道:“太太别怕,祁氏的安保向来如此,只是例行排查,只针对有可疑的人员,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作为希望总裁和太太感情和睦的头号助手,沈助理还倾心为总裁美言,“过往那几年虽然严苛,但其实大少也从没有对任何人赶尽杀绝,我们大少还是善良的!”

祁粲转头看了他一眼,“?”谁让你说这些了?

沈助理摇头微笑,自以为揣摩了圣意。

相处这么久了,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不知道吗?

祁粲:……

她什么人你们真的知道?

时听点点头。

——「也是,要是我出手,我肯定要加开塞露加泻药加青梅精加酸醋一起给他喝。他以后不仅要把中毒的锅扣我头上,还会对我对我凌虐至极,让我受尽屈辱!我给他下点这些东西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

沈助理亲切微笑:“所以太太放心吧,大少从不会冤枉好人!”

祁粲脸色铁青:她那是明确的谋杀!



下午一点,祁老爷子的寿宴终于开始了。

庄园古朴素雅的雕花铁门向外打开,众多豪车渐次驶入。

来来往往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祁老爷子还在精神抖擞地准备造型,祁粲作为长孙,亲自站在庄园宴会厅的门口迎接宾客。

这是祁大少的孝心,也代表了他对爷爷寿宴的重视。

时听不得已,也跟着他一起站在门口,小风呼呼地吹。

——「嘶,好冷。」

祁粲根本懒得搭理她。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被她影响半点,直到她被扔去西伯利亚。

他的人生就能恢复正轨了。

时听在一边等得很无聊,就在心里随时随地增加心声活跃度。

——「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嘚」

现在网速变快了就这点好,几乎每一个字都能+1+1。

时听非常积极地在心里模拟打哆嗦,「嘚嘚嘚瑟瑟瑟瑟嘚嘚嘚嘟嘟嘟」

祁粲:“…”

——「嘚嘚嘚嘚嘚嘚……」

祁粲:“给她拿件衣服!”

沈助理立刻出列,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姨母笑:“是!”

——看啊!太太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表现出自己很冷,大少就已经关注到了太太的需求。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这样!无需对方说,自然就会做!

时听也诧异地侧头看了祁粲一眼。干嘛?这么好心?

男人侧脸的线条很优越,眉骨高,向下和挺直的鼻梁构成了很漂亮锋利的线条,唇形薄,下颌角堪称精品,完美得可以进入教科书。平心而论,祁粲长得的确很帅。

但谁让他精神不正常呢?

——「衣服里不会有钉子吧?」

祁粲寒着脸:“…你爱穿不穿。”

时听又把小脸转了回去。

——「这我就放心了,还是大粪车一枚。^^」

“…”祁粲不想说话,好在这个时候宾客们已经迈上了台阶,肉眼可见,人人都带着十分贵重的礼物来给祁老爷子庆贺。

当然,给祁老爷子面子,就是给祁大少面子,其中有多少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

时听的礼物也已经送到了老管家那里,那可是她精心挑选的一袋!谁懂那含金量!

她还另外准备了一份礼物,已经提前交到了沈助理那儿。昨晚祁粲那神经病破门而入之前,她才刚刚弄好。

时家、还有几家亲戚先到,之后,祁瑞一家来了。

很奇怪,明明祁粲也是老祁总的儿子,但是祁总、祁瑞、项晚苑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他们才是一家三口的感觉。或许从祁粲母亲离开的那一年,这个家对他而言就已经不是家了。

有同样情况的还有时家。

对时听而言,那也是他们一家三口,不是她的家。

时家父母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晶晶今天为什么不能出席。

“这不是为了马上的拍卖活动吗,晶晶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位国际知名的画家,听说那人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没什么时差的地方,晶晶赶忙在和对方沟通联系呢。”

“祁大少,到时候一定赏光啊!”

通篇都在介绍时晶晶的好,对时听的关注却很稀薄。

不过时听无所谓,就像祁粲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祁瑞一家走过来。

一年到头,他们只有这个时候被他允许踏入祁氏庄园。

老祁总在这个儿子面前,其实是底气不足的。能力没有他强,股权没有他重,风评没有他好,再加上他又确实有那么点……咳、对不起他母亲。

所以祁连国每次在祁粲面前都是和稀泥,假装面子上过得去,“阿粲辛苦了啊。”

项晚苑挽着他的胳膊,笑着对祁粲道:“你爸爸一直担心你忙不过来,太累了。”

祁瑞跟在后边,故作镇定。假装上次董事会上丢人发言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祁粲看着他们,淡淡开口:“不用担心,我精神很好。”

一语双关。

直接点破了上次祁瑞当众检举他精神有问题、结果自己撑不住跑了的事。

看着祁粲似笑非笑的神情,祁瑞强撑的镇定顿时就破了,不顾场合地闹了起来:“我都说了我不来!不来!你们非要我来!”

说完就自己地跑了进去。

“哎,瑞瑞!瑞瑞你等等妈妈!”项晚苑连忙在后边追。

这孩子,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这个吗?

祁连国十分尴尬,一个失败的父亲根本处理不好孩子的关系,只能打着哈哈往里走,“哎呀,这孩子,你看看,哎呀。”

时听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在心里摇头鼓掌。

——「精彩,真是精彩,论巨婴是怎样产生,又怎样破防的。」

祁粲瞥了她一眼。

巨婴这个词倒是十分贴切。

但是,祁瑞的出现同样也提醒了祁粲那次董事大会上的事。

于是祁大少陷入某种沉思,“…”

那场董事大会对他而言,也是一场精神世界的爆破与重组。

谁破防了,谁又没破防?

祁粲冷漠地绷紧下颌角:这件事的内情,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现代医学无法解释,那就算了。

——迎面,来自医学世家的白医生向他们走来了。

白家父母每天都在医院坐诊,所以派的是白礼延和白宝元两兄妹。

白宝元不用说了,远远看见时听就开始高兴招手。

而白礼延这次来除了给祁老爷子送贺礼,还要面诊祁大少、关注祁大少的精神状态。

时听也很高兴地和元宝挥手打招呼,看着白医生心中一阵兴奋。

——「快快快,看看他是不是脑子有大病,他最近一直很反常!」

祁粲心中冷笑:呵。

把你送走,他就正常了。

“大少,小听,好久不见。”白医生带着妹妹打招呼。

白医生对祁大少的精神评估还停留在上次。

在上次通话之后,白医生对祁大少是非常敬佩的——不愧是能走出精神创伤的男人,祁大少连认知障碍都能克服!

第一次问诊的时候,祁大少还说自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很不科学地拥有了读心术。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克服,他就已经突破了认知,意识到那一切都是幻听。

这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出现了精神问题的人,通常最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精神问题。

大少却能剖析内心、拥抱现代医学、拥抱人类科学。

这是多么强大的能力?白医生眼中充满激赏之色。

祁粲:“…”

他不…他其实……。

……算了。

自我洗脑这件事,已经成为祁粲心中的机密。是自从当年那场事故之后,他树立起的最高心理防线。

——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把时听的心声当成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听,并对自己的大脑进行了详细的解构和劝说。

绝不。

来宾已经差不多了,祁粲和白医生一起走了进去。

“大少,但是您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心事吗?”

——「哈哈哈哈哈,有什么心事,我也想知道。」

祁粲面无表情。

他想让心事把嘴闭上。

祁粲的表现一如往常,沉静,强大,坚不可摧。

“没有,我很好。”

白礼延点点头,祁大少的谈吐和言行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神色间有几分郁结,是谁让他不快?

谁还能让祁粲不快?

祁粲:呵呵。

他绝口不提。

毕竟惹他不快的人很快就能被解决了。

时听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反弹。」

祁粲:“……”



等进入宴会大厅的时候,时听刚好一眼看见祁瑞和项晚苑在交谈。

项晚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附在耳边和他说了些什么,祁瑞的眼睛顿时亮了,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兴奋。

然后这目光就落在了时听身上。

他终于找到他哥的弱点了?!

这女的竟然是个哑巴!

怪不得上次在集团他们问她话,她根本不回答!他大哥还讽刺他们不配被回话!

原来是哑巴啊!他堂堂祁大少挑选的未婚妻,竟然是个哑巴!哈哈哈哈。

祁瑞的脑子从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祁瑞上次在董事大会丢的场子,这次终于有了机会找回来,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那光风霁月神通广大的哥哥,也不是那么完美的!

他要让他们相信,上次他举报祁粲精神有问题,本来就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精神就是出了问题!

这个哑巴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他要是精神没问题,怎么可能选一个哑巴?

时听沉思:“……”

祁瑞那张只有两分像祁粲的脸上,有种满心算计但全都是馊主意的感觉。

——「怎么他也要搞我??我做错了什么??」

祁粲本来正在各界莅临的精英交谈,突然回了回头。

她又作什么妖?

——「今天这局我又要当投毒的背锅侠、又要当男主白月光的挡箭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都是祁粲那狗东西害的!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还不被所有人吃了!」

——「祁粲这狗东西又不会管我,他只会看着我被欺负然后桀桀怪笑!」

祁粲:都什么东西?什么月光?什么笑?

她有病吧?

宴会开始之后先是祁老爷子致谢各位来宾,表达自己的心情。老爷子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花白的头发梳得锃亮,儿孙满堂,心情十分舒畅。

致谢完,到了大家亲送礼物的环节。

祁瑞开始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时听送的袋子,摸出了两颗黑黢黢的榛子,窜到了时听旁边,吊儿郎当地问:

“我说嫂子,你就拿这种东西送我爷爷?”

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祁老爷子皱了皱眉,“小瑞,不要无礼。”

祁老爷子还专门拿了一颗榛子,撬开尝了尝,“是我年轻时吃过的!听听有心了。”

祁瑞嬉皮笑脸地对着祁老爷子笑了笑,“我其实没别的意思,俗话不是说,礼轻情意重吗,我爷爷也不是那种只看礼物贵贱的人,这样吧——嫂子你就说几句祝寿词就行了。”

“我爷爷这大好的日子,说几句吉祥话,没毛病吧?”

众人虽然都觉他有点突兀,但是这话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毕竟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物,只送一兜子农产品确实有点太寒酸了吧??

一时间,时听就被架在了那里。

张口,就是被当众审判:什么?你竟然是个哑巴??

不张口,就是被所有人指责:祝寿词都不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一边抬手,一边在心里咆哮。

——「都是因为祁粲,都是因为他!祁瑞肯定没这个脑子,肯定是有别人指点!归根结底他们是想搞祁粲这狗东西,回旋镖为什么扎在我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

祁粲的脑袋开始嗡嗡的疼了起来,捏着眉心:要不直接告诉别人她是傻子,是智障吧?这样她以后就都不用开口了。

“嫂子,想好怎么祝寿了吗?”

“还是你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能说啊?”

“要不你就用你的方式说出来,我给你翻译翻译?”

祁瑞那恶意几乎要溢出屏幕了。

——马上,所有人就能知道他大哥的未婚妻是个哑巴!他精神有问题才选她!

谁知下一秒,时听忽然轻轻鼓了鼓掌。

然后,所有人听见“哗——”的一声!

从宴会厅的二楼刷拉——投放下来两条火红的长布,沈助理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时听呼了口气。

她想要说话,什么东西声音最大?

——拉横幅啊。

这种场合怎么拉横幅?

——竖过来,变成对联啊!

只见那两条长联上,用松节油混合着金色的颜料,变成漂亮的鎏金色,用画笔在上边写下上下两联,走笔游龙一般。

不好意思她手稳得很,字写得也不错。

上联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寿比南山不老松。

鎏金笔迹写在大气正红的横幅上,自上而下挥洒而出——这祝词、简直是振聋发聩!

哪还需要张嘴说?!

祁瑞直接傻眼了。而所有人在震惊了几秒之后,直接开始喝彩!

满堂彩淹没了祁瑞的声量,他变成了引起这一切的小丑。祁瑞本就很容易破防的心理素质直接崩盘了!怎么会这样???

祁老爷子感动坏了!

满头花白的头发都在颤抖。

“好、听听、好孩子啊!”

祁粲心里一沉:她要是讨得了老爷子欢心,送走她的难度就提高了不少。

时听安安静静、兰心蕙质地站在那里,在心里撕心裂肺:

——「啊哈哈哈根本难不倒我!祁粲老登看见了吗?你有我有心意吗,你拿什么和我比?拿什么!拿命吗?」

祁粲忍无可忍,胸腔几度起伏。

但是不行,再难都要送走!

就西伯利亚!

时听看到[893602/100000000]

——「再让你看看我的爆发力!」

祁粲终于喝止道:“你差不多行了!”

感动中的祁老爷子第一个不乐意:“你干嘛这么说听听?”

人家站在这招你惹你了?

沈助理也连忙上前:“大少,您没事吧?”

白医生的目光也隐隐变得忧虑,大少真的没事吗?

祁粲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总裁那沉静英俊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而时听秀外慧中地站在那,笑得岁月静好。

——「哄堂大孝了吧老铁?」

——「捧腹大孝了吧?」

——「孝啊,孝一下算了!」

祁粲扯起嘴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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