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脑门冷汗如雨,两眼发直。顽兵不是危言耸听,他是办得到的。
“你怎么了?”张惠问,“你不舒服吗?”
“啊,没有。”白玉说,“顽兵除了说你父亲有那个遗嘱以外,什么也没说过,更没逼我写信给你,他也是一片好心……”他一下子又变得软下来。
张惠说:“这么说,是你自己要娶镇江的姑娘了?”
“是。”他只能这样应承。
但她不信:“你怕顽兵,是不是?不就是要丢官吗?你若是真心对我好,现在就一起摇着这条小船,从这个世界消失,你有胆量吗?”
“我倒无所谓,”白玉言不由衷地说,“你是金枝玉叶,今后让你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一生都不会安宁。”
“好日子、苦日子都是一生,要紧的是看是不是舒心。”张惠打开一口包金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银子,她说:“好日子过不上,温饱是可以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她的目光利剑一样刺着白玉的双目。
白玉不敢看她,耳畔又响起顽兵的声音:这可是你白玉大将自己的选择……不要在背后说,顽兵以势压人……
他好像一下子又清醒了,他说:“不,不是有没有银子的事,我也不怕贫穷,我不能连累你……”
张惠蛾眉倒竖,说:“我并不怕你连累,是我甘心情愿。我问你,你是不是舍不得扔掉荣华富贵?”
白玉咬了咬牙,说:“是,我觉得不可能两全了……”他只有这样彻底冷了她的心,才能让她恨自己。
张惠仿佛冷静多了,她冷笑着一指岸上说:“你走吧,就当你我是路人,我从来不认识你!”张惠果然把他当负心汉了。
白玉显得很狼狈,连叫了几声“张惠”。她急了,说:“你走不走?不走我把船弄沉,咱们一起死。”她真的找来一把斧子,开始凿船。
白玉吓得倒退着上岸,说:“别,别这样。”
白玉上了岸,没有马上离开,他听到小船里传出一阵哭声。此时他又后悔了,也许不该这样伤一个女孩子的心,可不这样,他就得永生永世在火上煎熬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他猜得不错,顽兵看上了自己的小姨子,那他白玉就随时有杀身之祸。退一步说,为了一个女人,断送锦绣前程,那也实在是不值得的。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再也不敢回眸看那小船一眼,大踏步走了。
伤心已极的张惠一直哭着,岸边的芦苇凄凉地摇曳着,飒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