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无主的王知府见这个钱先生如此心平气和,好像成竹在胸,心中多少托了点底,就眼巴巴的看着处之泰然的钱铭,等待着这个历来多智的幕后黑手拿出个章程。
钱铭施礼。然后也不理会王知府焦急的神情,施施然转身,在下手寻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已经接近崩溃的王知府不急不缓的道;“以学生想来,这事情虽然紧急,但也不是很可怕,学生等现下里倒是有几个计较,请知府大人参详。”

其实这话里便暴漏了幕僚们的不作为,一看就是大家都早就知道的,只是都瞒着知府大人不说,不过就是幕僚拿捏上头的把戏。

但现在王知府已经急昏了头,也顾不得追究细想,只是追问道:“各位先生有办法快说,一旦事情解决,保了吉安府不失,那就是首功,我定当保举三位与巡抚,给各位一个官身,这时却是要赶紧,红巾贼众已经大兵压城,都要急死本官了。”

看看王知府急切的脸色,那钱铭也不以为然,再听了王知府的承诺保证,当时心中大喜,如果真的如此,那就不枉费了自己一番心思计较了。

其他的两个幕僚也喜形于色,准备和这吉安府共存亡,搏个出身前程了,于是纷纷催促钱铭快快献个妙计出来。

幕僚的地位其实是很尴尬的一个群体,虽然在一个府衙里有时连上官都要言听计从,并且把上官东家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智计百出,为东家赞画一切,但却都是东家所拴养的私人,还只是白身,就是连个胥吏都不是,更不要说是官了,所以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能一朝得中,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但那毕竟是万里挑一,艰难无比,终其一生屡考不中者比比皆是,现在一听能不通过科考就够得到梦寐以求的官身,事情完结就有进入官身仕途的机会,当时大家精神为之一振,各个都打点起精神开始为东家谋划起来。

钱铭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看了同僚一眼后依旧慢条斯理的道;“知府大人莫急,待学生将此事前因后果给你分剖一二。”

王知府怎么不急?红巾军已经聚集了五万人马就在吉安府不远,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这都火燎眉毛了,你还不急?也不顾体统,就在榻上支着身子眼巴巴的催促着钱铭下文。

钱铭更是拿捏,拿眼睛看向王知府手边的茶碗,这钱铭虽然只是幕僚,但平时却是自视甚高,那架子也不比王知府多让,这时候王知府有求,更要显得自己足智多谋,不是白吃你的干饭聘金,一时间书生意气本性爆发,更是要拿捏个够本。

那王知府见了恨的牙痒,但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先行忍耐,连忙吩咐下人上茶,上好茶。

那钱铭等下人上了茶水,浅尝一口,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碗道:“知府大人莫急,待我等与大人分刨了期间厉害一二再说。”

那王知府现在掐死钱铭的心都有,平时里我看你们是地头蛇,也就忍你们一二,但这平时丰厚的钱粮供养着,就是等这一时之急,却怎么还与我拿腔作调?看我事后怎样消遣与你。但是恨归恨,现在却发作不得。

那钱铭也不是傻子,也是知道火候,事有过不及,当下不再拿捏,沉吟一阵后慢慢的道:“这第一,要先说说这张子强,张子强,不过是一个继承了祖上山贼家业的小人,平日里就畏畏缩缩的躲在老巢,做些剪径绑票的勾当,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这次突然出头,不过是这些年天灾人祸的,无能者却生发了野心,盲目的聚集了些流民,以为壮大了实力好在地方上呼风唤雨,但以懦弱鼠辈生出的野心,只能算作是春秋大梦,根本就不能有什么结果,现在生发出此事端来,也不过是一来认为自己势力强大,不自量力,二来井冈山上和赣州人口众多,坐吃山空,逼不得已,不得不行,但是,先前也没有人报来他张子强除了死守赣州还有什么蠢动,事情起了,已经是满世界里知道,但大军汇集却不抓紧时机,趁我等不备,赶紧行突然袭击吉安府,却在那树林里安营扎寨,坐失一举陷城的良机,像这样凭借一时冲动,事先没有谋划,事起不讲突然,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大事?”

说到这里,其他两个幕僚连连点头赞同,王知府也认为的确如此,心中稍安,见钱铭又要拿捏,忙小心催促继续。

见王知府催促,钱铭洒然一笑,喝口茶继续道:“再说那附和的什么顽兵,不过是那遂川当了半年和尚的一个泼皮,见流民四起,也是一时图个热闹,啸聚了些流民,在那井冈山山上作威作福。泼皮本性便是遇强则弱,遇弱则欺,这样的体性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钱铭话语一顿,接着翘起二郎腿,还真有了诸葛亮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的摸样:“还有那袁彪,本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土豪之子,整天的好勇斗狠,不学无术,结交些往来的巨盗豪强,谈论些不着边际的上古游侠之事,连自己的家业都不能保住,两之众竞被顽兵八千人马征服,这种人还能做得来其他?看看他管理的井冈山,若不是有两个谋士的王氏兄弟在前面支撑,就那山寨早就散伙了。袁彪,一莽撞小儿,小不能治家,大不能管理,做民军元帅?还是做顽兵的手下败将更合适些。”

大家闻听,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原本紧张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知府见那钱铪对各个人物如数家珍,心中暗暗道:“不愧是本地的老地头蛇,竟然把这周边一切事情都看在眼里,掌握在心中,但是这些事情先前却一件也未曾与我汇报,此人城府如此之深,三四年来我却没有看出,以后要多加提防才是。

那钱铭瞄了一眼王知府,好像是看穿了王知府之心,心中不由暗暗一叹,“我这般为你谋划,你却见疑与我,怎么不让人寒心?真是竖子不可与谋啊。”

其实他们本就是这吉安府的地头蛇,加入幕僚行列多年,已经伺候了好几个知府,以他们在各地眼线还不是州县里外大事小情的都已经了如指掌,没了这些眼线,怎么在这里斯混?

但是三人都是混熟了的人精,对于一些事情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也好在知府大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开出最大的好处来,也好见自己等的手段,搏个知府倚重,这也是天下募僚共同的路数,也算不得欺瞒知府大人。

放下这些心思,还是继续剖析道:“再说那些红巾贼众,在外,气势汹汹的号称三万五千的大军则更是可笑。”

“先生,这又是怎么说?”那王知府赶紧追问,最好一番剖析下来,便都是土鸡瓦狗,也好安了自己的心。

“那些红巾贼众,本就是一些老弱流民,刚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子,哪里懂得上阵厮杀?再说那流民都是携家带口的,为躲避徭役赋税才被裹挟上山,被这许多年官府的徭役签发,抽丁填边,一家里大小几口人中倒是有一个壮丁就是了不得的了,那样就算他是两万喽啰好了,扣除老弱不过就是三千到四千丁壮罢了,而且我们大明,自打建国一开始对军器铁器便是防范甚严,那些流民手里只有木棍锄头,锄头菜刀,好点的家什都是装备了头领们的亲兵家将,但亲兵家将毕竟人数有限,他们都是头领大当家的保命资本,轻易是不能用于攻城上阵的。”

“那也不少了。”这一说,王知府愁眉苦脸的点头道。虽然没把几万红巾贼众说成土鸡瓦狗,但也没有多少真正的实力,王知府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但想想四五千能战的红巾军,心里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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