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庄被一窝端,搜出来的现金堆满了半个房间。这些都不恐怖,恐怖的是两台假钞机,成千上亿的半成品假钞和三公斤毒品。
金钱与毒品,永远是并列的兄弟。这些东西的背后,是武器支撑着的一个隐秘的世界。

三支短枪,一条半自动步枪。公安局长看到这些上膛的武器,额头上冷汗涔涔。倘若老残垂死挣扎,任何一条枪,都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在强大面前,老残最终放弃了抵抗。

这些都是公安的事,我沾不上边。我看着警察在大门上贴封条,放眼周围,群山怀抱,青山绿水,好一派宁静的景色。我不由心生感概,这块地方,突然冒出来的这座销金窟,在二年不到的时间里,终于寿终正寝。

麒麟山庄里一共抓出来五十多个人。除了山庄里的服务员,春山县干部占了十来个,其中公安局就有三个。

公安局长每人一脚,边踢边骂:“我日你祖宗,丢老子的脸。”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是春山县建县以来最大的一宗刑事案。放在衡岳市,也足以傲视。公安局长任上能办这么个案子,自然喜不自禁。虽然自己也有部下参与其中,但不能掩盖这么个绝世功绩。

市局亲自办案,涉案人自然要带走。

公安局长不愿意了,拉我出来说话。说案件是春山县侦破的,只是请了市局帮忙而已,不能将案件移交给市局。

市局的人也不肯放手。说这样的案件,背后必定还有很多东西可挖,凭春山县的办案水平,会误了大事。

双方争执不下,差点要剑拔弩张。谁都明白,办好了这个案,将会有无限的荣耀和功绩。

我建议将嫌疑人都押到县局去,等待市委的指示决定。

嫌疑人不收监,县局没地方关。只好让这些人都坐在公安局大院门口的地上,用手铐像串鱼一样,溜成一串。

老残不同,他是重大嫌疑人。手铐脚镣伺候,关在羁押室里。

我去看老残,他垂着头,看到我过去。抬起头冷冷地笑,说:“来看我笑话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说实话,我对老残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感觉此人身上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刁民,你好好想想,配合工作,交代犯罪问题,争取政府宽大处理,是你唯一的选择。”我说,递一根烟给他。

老残冷笑着道:“你认为我还有活的希望?”

“当然!”我说,帮他点上火:“只要你老实交代,总会有希望。”

“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他叹口气说:“其实,我来春山县之前就想好了,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了。”

我惊奇地问:“你不是春山县人?”

“你看我像吗?”他讥讽地看着我。

“像。”我揶揄着他说:“来了春山县,就是春山人。”

他跟着我笑,脸色居然沉静,看不出一丝惊恐。

“说完话了吧?”他不看我,盯着脚底下看:“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陪着我的公安局长大喝一声道:“刁民,你什么态度?”

老残根本不看他,说:“你要我什么态度?”

“跟我老实点。”公安局长怒火万丈。

“我能不老实吗?都已经成了你的笼中鸟了,我还能怎么样。”老残突然笑嘻嘻地举起双手说:“难道我老实了,你就放了我?”

局长哭笑不得,踢了一脚门骂道:“你就等死吧。”

从羁押老残的屋里出来,市局的领头警察急匆匆过来,对我们说:“市局决定,人犯全部押解到市看守所。”

“不行。”局长断然否决。

“你敢违抗市局命令?”

“我要市委的命令。”

“你是谁领导的?”

“我是党领导的。”局长与他一人一句,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眼看着又要来一场争论,我压住他们说:“都不要争了,还是听市委的吧。”

市委的指示一直迟迟不下来,太阳已经照到了屋顶。大坪里的嫌疑人犯都烦躁起来了。

刘启蒙书记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他一言不发,围着地上的一堆人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都在这?”

“老板关在里面。”局长乖巧地答。

“没有了?”一丝失望的神色,悄悄布满他的面颊。

“没有了。”

“没漏网的?”

“不会有漏网的。事前没走漏半点风声。漏不了网。”局长兴高采烈地报告。

“不见得。”刘启蒙冷冷地说,转身要走。

走了几步,招手叫我过去,问道:“陈县长,你这事做得不错。”

我虚张声势地笑。我知道刘启蒙失望什么,在这些人当中,没有看到关培山!

他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张口就说:“我是衡岳市公安局局长朱雷。陈县长,早上好啊。”

我吓了一跳,衡岳市公安局局长?我可不认识。

市局领头警察赶紧过来说:“是我们局长。”

我赶紧打着哈哈说:“朱局长,您好。”

朱局长笑着说:“陈县长,辛苦啦哈。市委指示,春山县的假钞毒品案,由市局牵头,春山县公安局配合,组成联合侦破小组办案。你没意见吧?”

我一愣,当即陪着笑脸说:“我没意见,按领导的指示办。”

“好!”朱局长沉吟一下说:“此案事关重大,所有嫌犯都应该异地关押。市局意见,一律羁押在市局第一看守所。”

“明白。”我立正回答。

“起解吧。”朱局长挂了电话。

一溜车队,载着所有嫌犯,呜哇呜哇地从县公安局大院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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