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时光都过了,他安静蛰伏这么久,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强大的猎物,都享受征服的乐趣,过程比结果重要,他们都喜欢看猎物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俯首称臣。

秦洛见他冷静下来,背过身去,望着外头漫天星辉,心悸之余,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拎起包,颤抖着身体飞速离去。

沈少川一直站在窗口目送着她的背影,明明那么害怕,却要伪装坚强。

她送上门来自取其辱,都是为了那个叫何振光的男人。

他何德何能,让如此一个女人费尽心思,为他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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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动她的秀发,同时灌进她的脖子里,凉意袭来,秦洛才如梦初醒,打了个趔趄,她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如何从那里面走出来的。

何振光啊何振光,现在的他,与古时的卖妻求荣又有何区别呢。

秦洛苦笑不止,不敢在这里多呆,怕后面有洪水猛兽谁上来,更怕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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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虚弱的脚步回到家里,何振光正在煎药,煎的是秦海兰上次给秦洛拿回来的药,壮阳补肾的。

满屋子的中药味。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难闻,可是在秦洛的鼻子里,这比花香更好闻,这是一种醇厚的自然的淳朴的药味。

这也是秦洛第一次看到何振光如此的积极主动。

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洛洛,你回来了。”他围着围裙,一脸的家庭煮夫贤惠样,“我也给你熬了,等凉了就可以喝了。”

“谢谢。”她坐在沙发上,缄默着。

何振光小心翼翼的凑过来,眼神也透着小心的意味,秦洛知道他要问什么,就发了善心,主动告诉了他:“我给沈少川打过电话了,他没答应也没拒绝,看看再说吧。”

“真的?洛洛,你真是太好了。”何振光得意忘形的将秦洛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的,他欣喜若狂的神情里,好像事情已经铁板钉钉。

头顶柔和的吊灯在她的眼神跟着旋转起来,她有气无力,等他主动将她放下:“洛洛,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没胃口,我好几晚没睡好了,我想休息,你别吵我。”

“那你喝了药再睡吧,咦,洛洛,你脖子是怎么了?”

她一惊,凉意卷过全身。

“怎么这里这么红?”何振光凑近她,想看的更仔细。

“是吗?”秦洛飞快的跑进洗手间,看到是脖子前红了一大圈,并没有其他的痕迹,这才垂下肩。

做贼心虚,果然累。

何振光跟进来:“怎么回事。”

“哦,被小虫子咬了,抓红的。”

“我去给你拿药,擦擦,免得感染。”

她没有阻止他。

缠绵了几日的感冒君一直对她纠缠不休,秦洛喝了中药,安神的效果倒是不错,伴着药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如果可以一直睡下去,什么都不用想,该有多好。

****

六月。

一年中学校最为忙碌的两个月之一。

还有一个月,在一月。

期末考试之前的一个月,总是特别的忙碌而疲惫。

炎热的天气让人提不起干劲来办事,午饭后就昏昏欲睡。

秦洛看了课程安排表,在上完了最后一堂课之后便宣布,下周开始自己复习,然后等着期末考试到来便可以。

按照以往的惯例,老师都会给他们划范围,力求有针对性的复习,可是今年学校搞改革,开会时已经三令五申,不能再给学生划范围了,要真正的分出优劣好坏。

当她说出所有内容都在课本上时,一片哗然。

厚厚的一本哲学书,真要啃完,不死也脱层皮了。

秦洛心情不好,他们吵得她头疼,她只好使出杀手锏:“谁要是还有意见的,直接挡掉!”

一时间,又是集体默然。

她终于明白为何希特勒要搞纳粹统治了,这种唯我独尊的统治方式,真是立竿见影的爽!

她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对他们说:“好了,都自己复习去吧,咱们下周见。”

一连几天,沈少川都没有给她任何的消息。每过一天,她的心就释然一分。

何振光这几天却过得灰心丧气,最残忍的莫过于希望一点点落空。

每天秦洛一回去就追问如何如何了,如果真有消息,也是先到他们人事局的,又岂会先到她这里呢。

搞得她越加不想回那里去了。

张文英依旧在住院,秦洛下了班还是会过去看看,但是从没留过夜了。

上次病房外的事情她绝口不提,好似从未发生过,可是已经横亘生长的刺,绝不可能轻易拔除。

日积月累的不去触碰,以为埋得更深就不痛了,其实只是她自欺欺人的暂时掩盖罢了,等哪一天爆发的时候,效果是惊人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她都明白。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下去,最好不过。

去医院就带一些水果,客气而周到,但是话不多,基本是张文英说一句她答一句,有时候秦洛不愿意回答,便会用一种复杂的淡然的目光看着她,不言不语,张文英许是被她看怕了,次数多了,就会讪讪的闭嘴。

也可能是因为何振光没能升职,让她觉得颜面无光,让她觉得在秦洛面前抬不起头来。再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总之,她的态度收敛许多。

这个改变,秦洛很满意。

****

七点,何铁军来病房接~班。

秦洛准时离开,并不多做停留。

她关上门,不急于离开,因为这时候往往能听到张文英对她诸多的评价,不满的抱怨的,那些不敢再秦洛面前说的话,她会统统一股脑儿的说给何铁军听。

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觉得心痛反感,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妈,又何必要那么在意呢。

只是让自己难过罢了,人家根本不知道。

于是秦洛也看开了,听完了张文英今天的抱怨,她收拾心情,去找秦海兰。

结果,在转弯处撞上了陆飞扬。

他块头大,步子快,差点将秦洛撞飞。

秦洛连退几步,撞到了放在走廊上的病床,这才停住。

“抱歉,”陆飞扬快速揽住她的后背,“秦洛?你没事吧?”

“没事。”她站直,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里啊。”

“哦,琴筝住院了,我正巧来看看上次没看成的一个朋友。”他看着她,眉宇间缓缓舒展开。

那一次,他在医院捡了她。

“上次真是麻烦你了。还有,琴筝姐住院了吗?怎么回事啊。前几天看到还好好的啊。”

“急性阑尾炎,在内科住院部。”陆飞扬说,“已经做完手术了,没大碍了。”

秦洛追问:“在几层几号床啊,我去看看。”

陆飞扬也没有阻拦,告诉了她具体的病床号,秦洛自己找了过去。

****

做完手术不久,麻醉药效刚过去,伤口正是最疼时,不过林琴筝的气色挺好。

看到秦洛,她也吓了一跳:“秦洛,你怎么来了?消息这么灵通?”

她想起身,秦洛连忙按住她:“你别动,躺着就好,我碰巧遇到了陆飞扬,是他告诉我的,我也没带东西,直接就来了,感觉如何。”

“带什么东西啊,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小问题而已,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个份上还是面不改色。

秦洛暗生佩服,有个保姆在一边照应着,做事井井有条,秦洛也挺满意的。

陪着林琴筝聊了一会儿天,确定她没大碍,知道给她动手术的是本院院长,秦洛更放心了:“看来你面子真大,居然还能请得动院长出面。”

本院有规定,院长只会给主任医生以上的职位的医生以及家属动手术,其他的,都有相应的助手和底下医生去完成。

林琴筝微微一笑:“完全是看在飞扬的面子上。”

秦洛也没有深究陆飞扬与院长的关系,保姆给她削了个苹果,林琴筝说:“你吃吧。”

秦洛见她面带倦容,便道:“琴筝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那我就不送你了。”林琴筝也没有客套,慢慢又闭上了眼。

秦洛交代保姆好好照顾林琴筝。

保姆说一定会的。

***

结果秦洛在楼下又遇到了陆飞扬。

他说:“要走了?去哪儿,我送你吧。”

秦洛问:“你不上去看看琴筝姐了吗?”

他说:“不去了,有保姆在,问题不大,吃饭了吗,我请你去吃个饭吧。”

秦洛没胃口,客气的婉拒了:“谢谢,我已经吃过了,而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车就在旁边,一点不麻烦。”他按了车钥匙,不远处的一亮黑色宝马灯闪烁了几下。

盛情难却,秦洛正思量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何振光的车到了。

好巧不巧的停在陆飞扬的宝马旁边。

黑色的宝马七系线条流畅而大气,何振光的本田依旧是那副被秦洛撞击过后的惨淡模样,就如同两辆车子的主人,对比效果,甚是明显。

何振光还是记得陆飞扬的,怔愣后上来就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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