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漱完毕后,才又坐回床边,然后打开了手机,翻阅着昨晚的通讯记录。
待看到“滑树”两个字时,诗乔的心脏,顿时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可惊吓却明显大于惊讶。

这么说,昨晚她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给滑树打电话了?

还被他带到了这个地方?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诗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虽然她对自己醉酒后发生的事情,没多大印象了,但还是依稀有着记忆。

她似乎,不知廉耻地勾引了那个男人……

也就是滑树。

可她刚刚在洗手间已经检查过身体了,没有任何的异样。

也就是说,她勾引失败了。

一接触过这个认知,诗乔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

她就这么静静地傻坐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她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起身,拿了包包。

可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牛奶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上前,端起牛奶,“咕噜咕噜”地下了肚。

喝到一滴不剩,她才放下杯子,离开了。

……

榕昀来到客厅时,客厅空无一人。

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异样。

女佣很快便恭敬地端来了碗勺。

十几分钟的时间,榕昀便用完了早餐。

随即起了身,准备离开。

可耳边却在此时,突然传来轮毂转动的声音。

那转动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有些刺耳。

榕昀一愣,循着声音望去时,便望见那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看着很没精神。

那瘦削的腿上,盖着条薄毯。

他的双手放在上面,却时不时会轻颤几下。

推他进来的是榕朔。

榕朔的嘴边,依旧挂着他惯有的清浅笑意。

触及到榕昀的目光时,只是对上了他的视线,冲着他淡淡点了个头,然后停下了推轮椅的动作。

轮椅,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又弯下了身子,覆在榕彭祖的耳边,轻声地开口问道,“爷爷,你要下来吗?”

榕昀注意到,榕彭祖明显地闪过了一道畏惧。

然后,那老人,便摇了下头,却朝着榕朔,露出了个和蔼的笑容。

手指着某一处,“不用了阿朔,你推我到那边便好。”

榕朔笑着起了身,然后将他推到了那里。

随即就有佣人端来了早膳。

榕彭祖伸手,想要拿起面前的勺子,可他的双手,却颤颤巍巍的,使不上来半点力气。

他的指尖每每触碰到勺子,那勺子就会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而榕昀,在见到这样的画面时,心里面忽然升起了一丝酸涩。

一直很强大的老人,在遭到这样的变故时,怕是承受不来的吧。

原本要离开的榕昀,便打消了要离开的心思。

迅速对老人身后的一名女佣使了个眼色。

女佣心一颤,立即懂了榕昀的意思。

连忙上前,将勺子拿在了手里,带着畏惧地轻声开口,“老家主,我来帮你吧。”

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终究是成了那无用的人,成了榕家的累赘。

榕彭祖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却并没有拒绝,冲着女佣“嗯”了一声。

榕朔坐在了他的身旁,不顾在场佣人的目光,轻笑着开了口。

“爷爷,九点半的时候会有医生过来检查你的身体,到时候,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

这话听着,像是孝顺的子孙说出来的。

可当这孝顺的子孙,成了榕朔时,在场佣人的目光,便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在榕家那么多年,不是不清楚榕彭祖对榕朔的态度。

那根本就不是一对正常的爷孙!

可诡异的是,榕彭祖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了一声“好,爷爷知道了。”

佣人们,顿时被惊吓到了。

今日的老家主,举动太不正常了……

榕昀也明显愣了一下,可他的周身,随即就漫起了浓浓的戾气。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直垂着头的老人,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又咳嗽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他对着女拥摇摇头。

女佣便放下了碗勺,又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榕彭祖此时的呼吸,渐渐变得重了。

寂静的客厅内,响起的都是他的喘息。

他喘了好久,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扭头望向榕昀,嘴唇哆嗦了几下,似是要说什么,可最终也没能发出一个字音。

他的眼里,明显有着犹豫。

不止是他对榕朔的态度,他今日的举动,也极其地不正常。

盖在榕彭祖腿上的毯子,突然滑落到了地上。

他身后的女佣刚准备上前时,榕朔就淡淡地甩过去了一个眼神。

女佣被吓得一哆嗦,再不敢擅做主张了。

榕朔弯腰捡起了毯子,又盖在了榕彭祖的腿上。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笑了一声,没说话,又回到了位置坐好。

而刚刚还犹豫不决的老人,此刻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阿昀,找个有空的时间,把那温绮念带来给我瞧瞧。”

他说完这话,便又咳嗽了起来。

双手紧紧捏着毯子,那脸,也涨的通红。

咳嗽声,听着很令人揪心。

榕昀也感到自己的心底,明显地闪过了一道酸疼。

可横在两人间的隔阂,却并没有让他将对老人的不忍,表露在面上。

在听到老人的话后,他只是愣了几下,随后就毫不犹豫地嗤笑出声。

“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想等她到了榕家后,便弄死她!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像极了一把凌厉的刀片,狠狠地刺中了榕彭祖的身体。

榕彭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可随后,榕彭祖又朝着他张口,眼里闪过不忍和心疼,似乎想解释什么。

不过一秒的时间,他的眸底,就又迅速地划过了一道惊慌。

他死死捏着毯子,那手背上都泛起了森白的骨节。

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后,还是缓缓开了口。

“阿昀,我已经老了,而且我这破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苟活多久。

你就当爷爷看开了,想要给那温绮念一个机会。她如果让我满意了,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两个人。

你们想怎么在一起,便怎么在一起吧,爷爷再不管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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