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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皎洁当空。

惠家的庄园,却仿若阴霾笼罩。尤其是小山顶上,五位高手分守四方。随着一声叱呵,霎时剑光闪烁而杀气呼啸。

无咎身陷重围,毫无畏惧。不仅如此,还分外的嚣张。转眼之间,五道剑光急袭而至。他咧嘴一乐,脚尖点地,凌空蹿起,双手持剑,丈余长的黑色剑芒忽而暴涨至五六丈之巨,随其双臂轮转而横扫出去。

与之瞬间,夜空中便好像闪过一道黑色的闪电。随即“砰、砰”闷响,五道剑光顿然崩溃。而魔剑的余威犹在,阵阵旋风怒卷浩荡。

惠能与慧元,双双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直至二、三十丈外栽落下去,竟是将房舍的屋脊给砸出两个窟窿。稀里哗啦,很是惨不忍睹。

惠明子后退了七八丈,这才踏着剑光站稳身形,却脸色惨变,连连气喘。所祭出的飞剑,威势不再,斜斜盘旋,摇摇欲坠。

谷山与竺青,同样未能幸免,凌空倒飞出去,而各自的身上却闪过一层诡异的光芒,旋即摇摇晃晃落在十余丈外。两人虽也情形不堪,而看起来并无大碍。

不过是喘息之间,五位高手尽数败退。

无咎人在半空,身形盘旋,缓缓而落,犹自衣摆飘飘挥洒自如。他手中的剑光已经消失无踪,双脚着地的刹那,大袖一甩抄在身后,转而昂起头来神态睥睨。

“你的修为,比起老夫还要强上一筹,这……”

惠明子依然不敢相信,却早已失去了镇定。他喘了口粗气,又道:“无道友,你若真是那位传说中的奇人,我惠家招惹不起。此前或有误会,你我的恩怨不妨作罢……”

“我是谁呀?”

无咎面带嘲讽反问一句,揶揄又道:“我不过是一个路人,被你逼得自戕不成,只好前来惠家禁足百年,如今却要赶我离去,敢问是何道理?哼哼,我还不走了!”

他踱了两步,竟是在山顶凉台的石凳上安然而坐,还扯起衣摆“啪”的抖动,接着架起一只脚晃悠着。他摆出的架势不言而喻,今日成心与惠家过不去。而他并非无理取闹,反倒是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试想,分明一个修士欺负凡俗的书生,也就是左甲那个家伙,欺负迂腐透顶的吴月生。如此倒也罢了,却又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致使胡双成腹中的胎儿夭折,简直就是寻常人家的灭顶之灾啊!

胡玉成的两位好友,也不是东西,打不过人家也就是了,你烧人家的宅院干什么?

有句俗话很有道理,择友如择妻。胡家的灾难,多半由董、肖二人引起。本想教训那两个家伙,却又不忍胡玉成的苦衷。

而胡家纵有不是,并未伤及人命。左甲却是变本加厉,蓄意报复。

尤其是惠家的惠通,身为筑基修士,不仅放火烧庄,还杀了胡家的男女老幼十几口。而惠家不思悔改,竟要抄家灭门。最后还出动了人仙修为的老家主,并召集帮手。如此蛮狠霸道之举,着实令人发指!

若非本人恰好出现在胡家庄,胡家的老少数十口焉有命在?而既然赶上了,若不教训、教训惠家,伸张一回正义,又怎能对得起仙门鬼见愁的名头?

惠明子已拱起双手,还想多说两句软话。而某人的不理不睬,使他颇为尴尬。尤其是山下的庄园里还站着惠家的老少,更是让他又羞又怒,忍不住提高嗓门:“无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惠某已然既往不咎,你还要怎样?”

“呵呵,惠家主的宽厚为怀,既往不咎,殊为难得呀!”

无咎晃悠着脚尖,冷笑道:“而你惠家杀了胡家的男女老幼十几口,又该怎样?胡玉成不敢报仇,本人却不容天道蒙昧!”

“你……你还敢杀我惠家的族人不成?”

惠明子脸色一僵,羞怒道:“而倘若传说无误,你先后得罪了古剑山、岳华山、黄元山,已成仙门公敌,只要我放出风声,你自身难保……”

无咎却是吃软不吃硬:“哼,那你不妨试试!”

此时,两道人影踏着剑光歪歪斜斜升到半空。那是惠能与慧元,伤势不轻。而惠家遭遇大难,他二人不得不咬牙硬撑。

惠明子窘迫无奈,惶然四顾。当他见到山下的族人已远远躲开,他冲着十余丈外的谷山与竺青微微点头,忽而变得暴怒起来,伸手抓起身旁盘旋的剑光吼道:“你敢欺我惠家,老夫便与你拼命——”

吼声未落,又是一口精血喷出,随即剑光出手,在夜空之中稍稍蓄势,霎时化作四、五丈的一道剑芒轰然而下。

与此同时,谷山与竺青那对道侣也是双袖挥舞,却无剑光出现,只有诡异的雾气随风飘散。

无咎坐在石凳上,依然狂妄的模样。他就是要让惠家尝受一下遭到欺辱的滋味,却也没忘记留意四周的动静。忽见惠明子再次祭出飞剑,他不由得暗暗讶异。

惠明子的修为,应在人仙的一二层之间。此前交手,已探知深浅。而不过是短短的片刻之后,那老者祭出的飞剑却是威势倍增。便好像他的修为也水涨船高,俨如人仙四、五层的高手的悍然一击。

转念之间,剑光当空落下。

无咎不敢大意,猛然跳起身来,挥臂抓出一道黑色的剑光,旋即两手紧握而奋力劈出。

与之瞬间,“轰”的一声闷响。而袭来的剑光并未崩溃,而是轰然炸开,片片光芒凌空乱舞,霍然化作一头怪兽的幻影,足有三、五丈之巨,猛地张开大嘴疯狂扑来。随之仿佛还有隐隐的咆哮声,竟让人神魂震荡。

什么妖法?

无咎诧异之际,又是微微一怔。

所在的小山顶,不过十余丈方圆,颇为平坦,四周则是花丛树木与怪石山景。原本寻常的所在,并无任何的异常,却在此时突然笼罩了一层云雾,且愈发的的密集浓厚。其中更是散发着刺鼻的香气,显得颇为诡异。而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云雾翻卷,一条条五彩斑斓的长蛇汹涌而至,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随之刹那,又是一道强劲的威势骤然而至。

只见夜空之中,一头数丈的巨狼从天而降,竟张牙舞爪,疯狂的杀气竟然掀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恶风。

噫,这又是什么阵仗?

无咎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神通,顿时吓了一跳。他再也顾不得有所隐瞒,内敛的修为沛然而出,整个人离地蹿起而身形盘旋,手中的剑光随之暴涨顺势横扫。一道黑色的闪电与一道紫色的闪电接踵而去,随之猛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像是霹雳天降,又似焰火怒放。

明月夜空之中,一片闪烁的光芒从一道旋转的白衣人影身边炸开,霎时蔓延至十余丈、数十丈,便像是咆哮的惊涛骇浪而势不可挡。

怪兽与巨狼的幻影,瞬间崩溃。

弥漫山顶的浓雾与无数的毒蛇,亦如狂风摧残而霍然消散。

惠明子猝不及防,惨哼一声抽身暴退。

惠能与慧元躲避不及,倒飞出去,随即骨断筋折,肉身炸开。原本伤势未愈的二人,双双毙命。

名作谷山的中年男子,匆忙躲闪,一口污血喷出老远,继而一头栽下半空。他的道侣竺青同样是脸色惨变,嘴角溢血,虽然周身上下光芒闪动,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随其一前一后坠落在山脚下的房舍之中。

而一道白衣人影犹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手中的数丈长剑依然闪烁着紫、黑的光芒。不过少顷,他飘然落地,长袖轻拂,剑光归寂,随即咧开嘴角而悄悄松了口气。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我且一剑荡乾坤!

无咎落在山顶之上,环顾四周。

山脚下的林木,多半折断损毁。半山腰的一个小亭子,直接掀翻。曾静谧雅致的庄园,也笼罩在烟尘之中。再远处则是摇晃的火把,与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唉,罢了!

废了左甲的修为,杀了三位筑基修士,又重创了惠明子,算是给了惠家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况且有了自己的插手,即使惠家想要报仇,也与他人无关,更是与胡玉成的胡家无关!

无咎尚自斟酌之际,忽而眼前有些眩晕。便是气海之中也是隐隐刺疼,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是莫名奇妙。他抬手摸了下鼻尖,一丝淡淡的异香犹然挥之不去。

“无……无道友,你竟是人仙六层的高手。老朽眼拙,如今已是追悔莫及啊!”

夜空之中,只剩下了惠明子一人。他踏着剑光,缓缓靠近,到了二、三十丈外,虚弱的喘了口气,接着抱拳拱手:“倘若道友杀了惠通、惠能、慧元之后,依然不肯作罢,不妨杀了老朽,只求放过我惠家老幼。咳咳……老朽给您赔罪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无咎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但愿惠家能够引此为戒,勿要祸人祸己!”

他这人遇强则强,尤其是在遭遇逼迫的时候,最喜欢暴起逆袭,肆意宣泄癫狂。而一旦遇到弱者,或是对手认输,他顿时没了兴趣。

“惠家主,多多保重,告辞!”

无咎丢下一句,不再啰嗦,拱了拱手,踏起剑光冲天而起。而当他人在半空,忽又稍稍摇晃身形,随即再不耽搁,转而趁着夜色飞遁而去。

惠明子冲着眺望片刻,缓缓落在山顶之上,却仿若耗尽了力气,踉跄着走到石凳前坐下。

不消片刻,山脚下飞起两道御剑的人影,正是谷山与他的道侣竺青,皆情形不堪,却又神色振奋。而两人不及落下身形,其中的谷山便匆匆说道:“多谢惠家主的相助,你我何不一起追去?”

惠明子兀自坐着,头也不抬:“我惠家差点遭到灭门之灾,再经不起任何的折腾啊!还请两位见谅,老朽着实不敢参与仙门之争!”

谷山与竺青换了个眼色,不再强求。两人举手致意,转而双双踏剑而起,竟是直奔远方追去。

惠明子缓缓抬起头来,默默打量着夜空的那轮明月。一时感慨莫名,他手扶长须微微叹息。

临时起意,找来那两位道友的相助。他二人或许如愿,却是害苦了惠家。之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人祸己,皆由心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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