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蔚昀泽就要走开,我立即跳起来逃走。
诊疗室的门打开,宋老先生的一对儿女走了出来。

“医生,我们准备给父亲做手术。”他们一致说出了这个决定。

“蔚医生,看来老先生的儿女也不是那么不孝,他们还是想救回他的,即使只有一线生机。”我高兴地向蔚昀泽宣布这个消息。

“是吗?”他淡淡反问着,“我去联系脑外科的医生,尽快安排手术。”

“果然,血肿已经影响到周围了,很棘手啊。”脑外科的王医师神情凝重地说。

“还是不行吗?”我站在他身侧,忧心忡忡。

“血压持续下降中,血氧饱和度也在持续下降,无力回天了。”蔚昀泽看着心电监护仪说道。

话音刚落,“滴”的长音,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

“心脏起搏,快!”

“不行了,恢复不了。”王医师沉重地摇摇头。

手术室里一片沉寂。

“16点36分,确认死亡。”王医师亲自给宋老先生盖上白布。

“顾医生,你写一下死亡记录吧。”

手术室的门打开,宋老先生的儿女已经被通知了死亡消息,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传来。

为什么人总是那样?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我心情沉重地走回诊疗室,开始写死亡记录。

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而现实的,只是在医院,这个情况更为突出,生死在这里只不过一线之隔而已。

我拿着死亡记录准备交给王医师签字,刚出门,便听到宋老先生一双儿女在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我记得你前几年你不是给爸爸买了一份保险吗?”

“那是我买的你又没有出一分钱,现在想要分一杯羹了吗?”

“爸爸这几年在我家吃在我家住,你什么时候又出一分钱了?”

我闭上眼不忍再听,送老先生尸骨未寒,儿女们抹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之后,便为了钱展开争执。

是我原本就太过天真了吗?还是我一直都把这个世界想象地太过于美好了?

终于走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钮,等待电梯门打开。

“叮”一声,门打开,又正好对上门内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我是多么不想看见那双仿佛看透世事的眼睛,我突然有些恨他,恨他让我看透了那对儿女。

“去找王医师签字?”他背对着我问道。

“是,”我缓缓答道,“蔚医生,我想你是对的,关于宋老先生的那双子女。”

“不用这么沮丧,顾医生,”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幸运的人了,有着疼爱你的父母,所以才会把‘亲情的羁绊是这个世界上最深刻最坚韧的东西’这句话奉为无上的真理。”

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仿佛在宣示着即使他一个人也可以扛下极重的负担,即使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他的声音依旧平静,那么冷漠,仿佛在刻意地拒绝着别人,叫别人不要试图去进入他的世界。

“那么蔚医生,你呢?”我不由自主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他终于侧过脸来,“你又想知道什么呢?顾医生?”

我知道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但我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辛苦了。”他朝我示意了一下,稳步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夕阳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让人没来由地觉得,那长长的影子,竟也那么冰冷和孤独。

电梯门终于关上了,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我想要知道,他那冷漠的心里,到底藏了多么沉重的过往才让他那样的坚硬和冷漠。

我想要知道,冰山蔚昀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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