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准同志,英勇无畏,不惧艰险困阻;置个人生死之度外,国家利益至上,一举打掉以前副市长王东亮为首的特大制贩毒团伙!缴获毒资数亿,各类毒品一点七吨!”
表彰会上,林书记脱稿演讲,慷慨激昂,台下数千名警察热烈鼓掌。一旁的萧准带着大红花,有些恍惚。

死了那么多人,各方势力角逐最后成了现在的结果,也算勉强可以接受。可不知为何,他觉的很无聊,台上慷慨激昂的林书记无聊,台下鼓掌的数千警察更无聊。

他不记得最后授予了自己什么勋章,更不记得林云裳欢呼雀跃的亲了他左颊还是右颊,恍恍惚惚,他竟然来到监狱。

他想找一个人谈谈,可想了很久,他的这些话只能说对一个人说:王羽!

“鲜花勋章…”王羽墩了墩烟卷,让烟丝更加夯实,他盯着萧准左颊的红痕,有几分玩味,道:“还有女人!”

萧准没说话,他让狱警离开,单独和王羽谈话。王羽有些意外,而接下来萧准说的更让他意外。

萧准说,他利用老人,利用一个罪犯对母亲的敬爱。他利用一个罪犯的性命并将其害死!罪犯死之前,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那双眼睛几乎天天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盯着自己不停的张着嘴,不知说了些什么,更没有声音。

因为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喉管,让他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萧准说他杀过很多人,但却从来没如此愧疚过,他无颜面对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因为他答应过二老,会让他们的儿子活着,就算是在监狱中。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王东亮再挣扎一会儿多好,如果王东亮逃跑了多好?那样他就能忙起来,不停的追捕这个罪犯,不停的忙,不停的忙,忙到记不起愧疚。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圣母婊?”王羽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我小时候看电视,发现小人总是得势,恶人总是不死,好人总是不长命。为什么?”

“因为小人没有原则,恶人毫无底线,可好人总讲规矩!”王羽抽了口烟,自鼻孔内冲出,道:“所以好人总倒霉!”

“我当时就想,如果是我,一定比小人更没原则,比恶人更没底线,绝不讲什么规矩道德,正义邪恶,只要赢了这群王八蛋就行!”

“你这人不算坏,本事也有点,脑子也好使,但有一点,蠢!”王羽道:“干就干了!是男人就认,跟娘们似的!还愧疚?你怎么不去死啊?”

萧准惨然的笑了笑,道:“当兵屈才了,你该去当心理医生!”

“哈哈!”王羽大笑,道:“你以后少来老子这里侨情,滚!”

萧准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王羽敲了敲铁棍,下巴指了指萧准手里的烟。萧准微笑,随着一扔,整盒烟旋转着,准确无误的穿过两根铁棍间的缝隙,落在王羽手心。

“下次多拿点!”

“不是说少来找你吗?”

“别啊!我胡说的!记得常来!多带烟!”

萧准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走出监狱。天空很蓝,云很白,时有微风,吹散一片片慵懒的云。

唰!

一辆宝马急刹车停下,在地上留下漆黑的轮胎印。玻璃降下。林云裳看也不看萧准,只是手指勾了勾,道:“跟班,上车!”

萧准无奈的翻白眼,看来这轻松悠闲的一天,又要不的安宁了!

唰!

一辆警车也急刹车停下,玻璃降下,一身干练警服的张悠然,疯了般挥手,道:“上车!上车!快!”

张悠然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显然有什么急事。萧准毫不犹豫上了张悠然的车。本来萧准上了警车也没什么。林云裳虽然调皮,但也知轻重!

可她看见张悠然驾驶着车,正在解着警服的扣子,当场就炸了!张悠然是真的热,只是想凉快一下,虽然露出了白色的蕾丝,但她绝无恶意啊!

“我要杀了你!”

林云裳一脚油门,不要命的顶上警车。哐当一声响,车内一阵剧烈的晃动,张悠然差点没撞在方向盘上。

“什么情况?”张悠然惊道。

“什么什么情况?”萧准盯着后面又要撞上来的宝马车,喊道:“跑啊!”

“跑什么?你下去跟她讲道理啊!”张悠然都要疯了,这大小姐是怎么个意思?

“讲个屁道理!”萧准道:“大小姐是讲道理的人吗?我下去还没说话估计先是一顿挠,当见面礼!”

“我…”张悠然无言以对,真是倒血霉了,“修车费谁付?”

“就说执勤时撞的!”

“你这可是公款私用!”张悠然原则十足的一板脸,不过为了车屁股不被撞烂,她开着车飞速前进,甩开了驾驶技术一般的林大小姐。

“你到底找我干嘛?”

“张老太太快不行了!”

重症监护室内,张素兰张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她极速衰竭的人体器官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生命,就连呼吸,都要靠呼吸机来帮助。

对于死亡,这对老夫妻出奇的平静。张老汉正拿着湿毛巾替老伴擦着手,他看到萧准来点了点头。

“是萧警官吗?

张老太睁开眼,口齿伶俐,远不像一个即将死去的老人,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萧准。萧准上前,拉着老人的手。

“昭昭,还在吗?”

他问的那么直接,竟将这位身经百战的兵王无言以对,措手不及!

“他不在了对吗?儿子是娘身上的肉,人不在了,作娘的能感觉到。”张老太颤抖抓住萧准的手,这位枯槁老人的手是那么的有力,甚至让萧准怀疑这是一个战士的手。

她在努力抓紧什么,不知是快速流逝的生命,还是关于儿子的一切记忆?张老汉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的出神,以至于眼泪一滴滴落下都没有察觉。张悠然捂着嘴,别过头不忍再看。

“对不起!”萧准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有说对不起,不停的说,直到老人强有力的手无力的松开,滑落,再无法抬起。

“对不起!”

巨大的愧疚像子弹般击中了他,只一下,击穿他的肉体,绞碎他的灵魂。张老汉轻拍了他下肩膀,道:“没事,孩子,坏人都抓住了就好!”

坏人都抓住了就好?

坏人都抓住了吗?

“对不起!”对着张老汉,萧准一躬至地,他有太多对不起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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