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叫这句话说的整个人都愣掉了,半晌方道:“林兄此言当真?要空手对战在下的快刀?”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林平之笑道。

田伯光问道:“林兄是暗器高手吗?我听说日月教黑血神针十分厉害,林兄是不是在这方面有所长?还是林兄有什么别的厉害玩意?”

“当然没有,我既说了是用这双肉掌,又怎会用暗器呢,说来也好笑,几天前在下与人交手,别人就怀疑我用了暗器,你也怀疑,人都是一样,只要有自己不懂的事,就怀疑什么暗器啊,(毒,药)啊之类的,说真的,我可没那么多门道。”

“你身上没什么手叉子,刀针甲之类的?”田伯光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多疑惑啊,我说了肉掌,虽然不一定用手,但我保证除了我自身*,绝不会用其他东西,这你只管放心,我若要暗算你,不如刚才直接用剑,玩那么多心思作什么?”

是吗?但凭肉身?是不是他会什么狮子吼之类的功夫?田伯光心中暗道,可转念一想,以声音摧破敌人的功夫,大抵都需要内力雄厚才能作到,可他与林平之两次接触,虽然碍于对方兵刃之利难于抵敌,但却查觉林平之功力不深,不像是能用这类功夫的人,再说了,当真可用这样的功夫打赢自己,那也是本事。

“不错,林兄说的有理。”田伯光再不多罗嗦,铛的一声拔出刀来,望着林平之双眼,一字字哼道:“若林兄当真赤手空拳赢了我这把刀,从今以后,任从差遣。”

“任从差遣?这话说的太过了,再说了,什么叫差遣,难不成你以后给我当佣人?大话别说的太早,否则到时又不想认帐,这可就难堪了,这样吧,若在下侥幸赢了,只要田兄帮我作件事就行,别的无需考虑了。”

“什么事?”田伯光问道。

“现在就要知道啊?”林平之道,却不回答,这就是说,要作一件事,但却不说明是什么事,那就可能是任何困难或难堪之事,甚或比死都难,但田伯光再不犹豫,便答道:“好,若林兄果如所言的那样赢我,我便为你作一件事。”

“君子一言。”

“驷马一鞭。”

田伯光拔刀,立时劈面斩来,他接连两战被林平之一把神剑逼的狼狈不堪,难与还手,此时却正是满腔怨气,恰如一道坻堤阻住了大河前进,堤后蓄满了水,这一放行,便是涛涛江水,倾泄而下,一气便是数十刀狂砍,他练的一手狂风刀法,这一路疾攻过来,当真迅如狂风,可这一窜攻击之下,看似林平之应付的有些狼狈,却并未占到丝毫优势。

林平之只是双掌翻飞,在他刀影之间来回穿插,每一刀砍来,皆是随势而挡,始终只是以掌力将刀势带的略微偏斜,然而差之毫离,谬之千里,这一气狂攻,却每一刀都贴着林平之身体而过,连砍十余刀,连衣服都未能划破半点。

“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燥,若是徒有蛮力之辈,仗恃愚勇,如牛般狂冲,其战力倒也未必不会比平日里略强,只是田兄的刀法,虽名为“狂风”,其实却甚是精严,若心中不静,这般沉不住气,也如蛮牛般乱劈乱打,似乎未必是什么极高的境界。”

林平之交手之时,犹好整以暇的随口说道,田伯光闻言忽然醒悟,自己果是打的太过急燥,心中混乱,若这样一直打下去,再过得片刻,激奋下生出的气势随交战而衰败,破绽一生,那是立时便可能为敌所乘,想及此,不由的心中大惊。

他惊的却既不是自己的破绽,也不是林平之能看的出,这些都很自然,他只惊一件事,林平之竟然会当面告诉他。殊不知他所以这般怨愤,却仍是吃了兵刃的亏,林平之手中那把剑何等厉害,尽管他武功高强,不似之前那些平庸之辈那般易于受制,可先前出招之时,心神仍隐隐的为那股剑气所制,是以才会一出招便是那般疯狂。

然则他的狂风快刀,却非乱砍,一味猛攻,其实正是大忌,除非真能快到当敌方是死的,不动的,可谁又当真能有如此大的优势。林平之这时,对这个人已经起了收揽之心,这个人可比什么关外快刀门之流整个门派还有用,所以不想让他事后再发现自己打的不对,他不想让田伯光哪怕有一丝半点的不服。

田伯光收刀站立,一把刀横举胸前,左手轻按刀背上,只在静静调息,林平之也并不趋前追击,只是静静的等着他,须臾,田伯光道:“你这般等着我,却是十分吃亏。”

“我空手与你较量,本来就是吃亏,既然吃亏,不如多吃些,似你刚才那般打法,若是输了给我,你心下必然仍是不服,是也不是?”

田伯光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面带伤痕,似乎很彪悍,仔细看时又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已经越来越让他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因为他之前的言论,也因为这时的大度,而且刚才一番交手,尽管他心神不定,毕竟是全占不得半点优势,因此也已知此人武功实是比初见时想像的为高,比自己绝对只强不弱。

林平之忽然又问道:“你静了吗?”,田伯光又调息得数秒,才点点头道:“我静了。”,林平之道:“好,那田兄请了。”

田伯光这时拔刀,却忽觉有些出不了手,他心境虽已调到最佳,但奇妙的是,感情上却有了些羁绊,有些人处了一辈子,仍然如同陌路,但有些人第一天见,就让人迷醉,这个时候的林平之,已经给他朋友的感觉了,尽管还是敌人。

我若得手,下手时尽可能容情便是,心下计议已定,这时出手,才当真是天下闻名的“狂风快刀”。

一记“狂雷电刃”直劈过去,这一招他刚才已经使过,这时再使出来,虽然看似比刚才略慢了半分,但这一出招,严谨工整,锋刃到处,如渊停岳峙,威力非常。

这一击之下,却再不是林平之能轻易化解的了,虽然一眼便知自己该用何等剑法便能迎战,但那却是剑法,拳掌如何应付,一时却还难以索解,可高手交锋,最忌临敌犹豫,当下也不多想,仍以练的极熟的华山派掌法中的一式“横扫千军”相迎。

但这一击之下,却明显弱了三分,田伯光刀势见招而变,横削出去,却将林平之衣袖划了个小口子,这一下虽未真正吃亏,却明显有了点强弱。再交手的十余招,林平之却接连遇险,无论如何,他本来最擅长的还是剑法,现在舍长用短,终究有些不适。

心中暗暗思量,今天这个选择当真正确吗?是不是有些太勉强了一些,但既已决断,也无所谓后悔了,最近一段时间武功大进,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磨砺武功的对手,常人习武,一来任何人进境也不会有这么快,二来习武者通常总有同门对练,他却什么也没有,之前的快刀门,咸安村之流,实在不足称对手。

找到了现在这个对手,一则想要招揽,二则见猎心喜,定下了这空手迎敌的条件,但实是有些托大了,虽然他招式诡异多变,最难防范,但那也是要看对手的啊,在田伯光一把快刀之下,这么多变着,也委实只能自保罢了。要使出自己自创的“飞龙在地”吗?可那是他最后绝招啊,在这儿就使吗?而且他实际上是把田伯光当成了一块磨练自己的磨刀石了,若是不能这样收拾了他,自己还有何能耐救援刘正风。

堪堪斗经五十余招,林平之使出翻天掌中一式“云里乾坤”,一掌平推出去,田伯光使出狂风刀法中的一招精妙招式“飞星幻月”,穿破林平之掌势,一刀砍下,直划向林平之左肩,心中却微觉有些犹豫,当真便这样伤他吗?心下既有不忍,下刀便收了八成力道。

一刀轻轻在林平之肩上划了个小口子,却不料林平之这一掌看似普普通通的平推,去势却忽然迅疾凶猛,急忙收刀横封,却不料他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掌影幻动,更是难防,田伯光这一刀,本来有五十三种变着,三式后继招式,却觉全然无用,什么变化也化解不掉,顿时胸腹间便吃了一击,却是痛入骨髓。

田伯光被打的几乎直不起身,随之悟道:“倘若不是我刚才心生善念,忽而收力,若是我全力使出刚才那招的话,虽也能让你身上多个伤口,也不过一个普通刀伤罢了,你并无大碍,但我必已被打成重伤了?”

林平之微笑道:“不错,武学千变万化,先下手者未必强,不过我既已与你交手,无需有甚留情,只管出手便是。”

林平之这话说的虽然大方,其实自己也大为诧异,刚才那掌本是来自于微不足道的林家武学,虽然在他手下,各路招式融汇贯通,并非以前那般不济,却也并无刚才那种效果。是了,这套翻天掌的功夫,想来还是从辟邪剑法,或者说葵花宝典中的某些武学变来,前世里的林平之半生修习辟邪剑法时日甚短,并没认真修行相应的拳脚功夫,加之后来心中又回避辟邪剑法,拳掌之类,更是再无印象,所以自己不知。

可这招数却为何如此厉害了?是了,自己修习的内功,其实还是葵花宝典,每当葵花宝典内力发作,想要吞噬自己时,自己便以某种别门内功相抗,这其实是逆练葵花宝典,他的功力之中,已带了葵花宝典的成份,而刚才交手之中的情势稍有紧急,内外自合,他发出的,却是葵花宝典上的招式,哪里还是弱小的林家翻天掌。

但田伯光却怎能想到其中奥妙,只道林平之确实手下留情,却又教他全力施展,直到这时,才算心中牵缠皆去,不遗余力的出手了。又斗了二十余合,田伯光招式忽变,刀锋抖动,只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久久不绝,发出上七刀,下七刀,左七刀,右七刀,前七刀,后七刀,中七刀,正是狂风刀法的最后绝招“漫天锋霜”,七七四十九式,刀刀连环,凌厉无比。

若是他早这般拼命,林平之当真不好应付,但此时却已渐渐适应了这空手入白刃的打法,只能说田伯光这块磨刀石确实没浪费,一连窜攻击之后,虽然又在林平之衣服上划破了两道,身上又多了个小口子,但七七四十九刀打完,却未能抢到上手。

田伯光随手掷刀于地,此时脸上神色,真是复杂无比,随即摊开双手道:“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心服口服,想要我怎样,说吧,是不是要带我到什么大门派去立威,随便,怎样都好。”

“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伤害你。”林平之笑道:“我只是想要你帮我个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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