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忠辉忽然想到那天柳逸玄到府上拜访之时确实有信笺呈上,只不过是一封拜帖而已,却不想这王孟海早已安排人在府门口监视,竟然这种事也被他得知,心里对他早已痛恶,下定决心事后非得跟他算账不可。
然而此时有圣上钦差在此,还得把事情交代清楚要紧,于是笑道:

“哦,老夫想起来了,那天柳公子来府,确实有拜帖呈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信件!”

“拜帖?我看未必吧?千岁刚才不还说没有什么书信吗?怎么这会子又说有拜帖了?”王孟海怀疑那是刘安国与向忠辉勾结的书信,因此不信这拜帖一说。

“老夫刚才未曾记起此事,让你一提醒才想了起来,怎么,你要怀疑老夫?”

“这个…下官不敢,只是有钦差大人在此,下官只是协助钦差,尽快搞清楚案情而已!”王孟海见向忠辉一脸怒气,只得好言解释。

秦桧见二人斗气,也知其中原委,连忙又问这向忠辉:“不知那拜帖可还在千岁手中,可否呈上让本官一览,也好还千岁的清白?”

那封拜帖要只是一封普通拜帖的话,向忠辉自然愿意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偏偏柳逸玄在那拜帖中提到了那幅《清明上河图》,这幅画本是宋徽宗密赐与他,世人很少知道,若将那拜帖拿到堂上作为证物,必然会让更多的人得知那幅《清明上河图》的消息,这堂下看热闹的可都是南来北往文物贩子,也不乏收藏名家,若被他们知道,这幅画的下落就不会再是什么秘密了。

向忠辉左右为难,琢磨不定,只得推辞道:“那只是一封普通的拜帖而已,不过是几句客套话,也不知被老夫丢到何处去了!”

向忠辉此言一出,堂上堂下议论纷纷,因为向忠辉口口声声说那是一封拜帖而非私自结交的文书,自己又狐疑了一阵,还说找不到了,别人岂能信他?

柳逸玄自然知道向忠辉的顾虑,他宁愿被别人误会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幅《清明上河图》的下落,柳逸玄只后悔自己给向郡王惹下这些麻烦,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呵呵,不知丢到何处去了?我看是被销毁了吧!”王孟海岂能信他,在一旁故意问道。

“你……”向忠辉欲言又止,不愿多说什么。

秦桧坐在堂上听着,也觉得此中定有蹊跷,若是一封简单的拜帖,这郡王为何不拿出来给众人看看,还要推脱弄丢了,于是笑道:

“千岁,这拜帖送到府上也不过四五日的时间,既然是一封普通的拜帖,我想也没有什么好回避的,还望千岁打发府上的家人回去好好查找一番,若找得到便拿来作为物证,也好还千岁一个清白,当然,若信中涉及有什么*之事,本官也可为王爷保守私密。”

向忠辉将秦桧说了这话,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也只好听了他的话,唤来王府的管家,说道:“你到老夫书房的文案上去找找,看是否有一封署名‘子虚真人’的拜帖。”

那管家领了命令,快马回府,秦桧继续在公堂审案,他看了看堂下还有一位证人,便来问他:“你又是何人呐?”

“小人是京城古鼎斋的掌柜,给秦大人请安了!”钱世良倒是好眼力,一眼认出了秦桧。

“哦,你还认识本官?”秦桧听他说是京城来的掌柜,倒也几分好奇。

“呵呵,不知大人还记得否,小的跟秦大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柳逸玄一听这话,倒对这钱世良刮目相看,他一个古董行的掌柜倒是结识广泛,连秦桧这样满腹阴谋从不外出走动的人他都见过,还真是不简单。

“哦?你何时见过本官啊?我怎么不记得?”

“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小人是古鼎斋的掌柜,曾给大人装裱过字画,两年前您有一幅字让家人送到小店,小人见那楷书写得方正有致、秀丽狭长,一看便是书法精品,特在装裱完亲自送到府上,正巧那日大人下朝回府,小的在府门口得遇大人,才记得大人的尊容。”

柳逸玄在旁边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冷笑一阵,“瞧这马屁拍的,听起来还让人挑不出毛病!不过他说的也对,秦桧确实写得一手好字,那后世专门用来印刷的仿宋体就是根据‘秦体’为模板衍生的,只是这位秦大人‘人不如字’,没有像他的字那样‘方正秉直’,哎,可悲啊!”

这秦桧听了钱世良的话,也是一阵欢喜,好话谁都爱听。

“过奖了,过奖了,今日有老千岁在此,本官那两刷子就不值一提了,不知你来此处,要做何证明啊?”秦桧倒是头脑清醒,连忙问起案情。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是知府大人让小的来的!”钱世良哪里知道自己来做什么证人,这柳家公子和郡王勾结,关他鸟事。

王孟海忙来解释道:“大人,正是亏了这位京城里来的钱掌柜,下官才识破那柳家公子的身份!”又转身对钱世良说:

“本官问你,那日你与柳家公子在客栈相遇,那柳家公子是不是叮嘱你莫向别人透漏他的身份?”

“这个…这倒是实情。”他又看了柳逸玄一眼,觉得心里对不起他,要不是自己多嘴,这柳家公子的身份恐怕也不会被这钧州知府识破,不过此时他并不后悔,因为全城都在说柳相国私通钧州郡王,若真有此事,他这也算为朝廷立了功劳,保不准还有奖赏。

“那日小人在鸿来客栈遇见柳公子,那柳公子起初并未认出小人,小人一番提醒之后他才想起,后又嘱咐小人,莫要将他的身份告诉别人!”

“哦,既如此,看来你也是个无信之人,不然又怎会告诉知府大人的?”秦桧听了他的话,觉得他也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立马就翻了脸。

“不是不是,并非小人要向知府大人告密,小人当时只以为柳公子也是来钧州参加‘赏瓷大会’的,估计也想淘换一些上等瓷器回京,并不知他是来私通郡王的,是知府大人见小人与他认识,主动找的小人!”钱世良连忙辩解,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钱世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私通郡王了,少在这胡言乱语,我看你早已被那狗官收买,故意出卖于我!”柳逸玄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位京城来的掌柜透漏了自己的身份,他一路小心,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家世,在这钧州也只有这位钱掌柜认识自己,却不想那王孟海机关算尽,背地里偷偷打听自己。

这钱世良听到柳逸玄的怒喝,也没敢生气,只得好言回道:“柳公子,这怨不得小人啊,是知府大人跟小人打听的,若是小人不招,恐怕……”钱世良见知府王孟海就在堂上,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

秦桧听到这儿,早已心知肚明,这王孟海摆明了是别有用心,不仅暗地里派人跟踪柳家公子,还暗访他的身世,果然是个阴险小人,不过,在秦桧面前,王孟海和朱太师这点心计根本不值一提。

正在审讯间,堂下走来郡王府的管家,秦桧料想定是向忠辉让家人取来了那封拜帖。

向忠辉接过那封拜帖,确认了一下,正是柳逸玄那日上门时所递送的。他展开这封拜帖,看到末尾“清明上河图”五个字,又是一脸踌躇,不知该不该将这拜帖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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