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能掐会算的道士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出头,一双小眼半开半闭,微微的打量了一下走在摊子前面的柳逸玄和灵儿。
这道士又看到柳逸玄也在打量自己,心里盘算着,这保不准又是送上门的生意,于是便大声摇头晃脑的念道:“能知生死,能算祸福,求签占卜,无所不能!”

柳逸玄一听这话倒来了兴趣,连忙和灵儿走到卦摊前。

道士见生意上门,岂能不高兴,连忙热情的问他:“这位客官?您要算卦吗?”

“你猜!”

“我…我猜?我看公子眉间带着几分愁虑,我猜…我想一定是遇见烦心的事儿了吧!”

“哇塞,真是活神仙啊!你算的真是太准了!”柳逸玄故作惊奇的赞道,倒把这道士吓了一跳,心里纳闷:“这人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我才刚说了一句,他就这般夸赞,想必也是个无知少年!”

“呵呵,公子过奖了,贫道自终南山学艺归来,能知生死,能算祸福,公子要有什么烦心事,待贫道给你卜上一卦如何?”

“好啊,要钱吗?”柳逸玄故意问他。

“公子玩笑了不是,贫道虽学了些求签问卦的本领,但也是血肉之躯,也得混口饭吃不是?呵呵,要是公子觉得小道算得准,只赏我个饭钱就行!”

“呵呵,你这道士倒是容易满足,一顿饭还不容易?我今天就请你去吃顿好的,你看如何?”柳逸玄见这道士虽然是江湖骗子,但也是憨厚可爱。

“呵呵,公子莫要戏耍小道,这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让公子请客呢?”这道士听了柳逸玄的话,显然不信,往日里给人算卦,客人都是给上百八十的铜钱就行,就算遇上个慷慨大方的,也不过给上一吊钱而已,今天遇上柳逸玄,虽然看他是富家公子的打扮,但也不会无故请他吃饭的。

“我怎么会戏耍你呢?你看见那边的郡王府没有?那老郡王向来喜欢求仙问道,我今天就带你去他们家吃饭!”柳逸玄边说边指着远处郡王府的高墙。

这道士听了这话,更觉得不靠谱,于是笑道:“公子休要玩笑!那老郡王喜欢求仙问道,小人岂能不知?只是平日里能到郡王府拜访的都是道法高深的道士,或者是些云游到此的方外名士,像小道这样的在街头混饭的,岂能进的了郡王府?”

“怎么就进不了?有点自信好不好!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我保管你能进得去!”柳逸玄心生一计,想借这道士混进郡王府。

“我不去,公子要是算卦的话我就给您卜上一卦,要是不算的话,就请到别处去吧。”这道士边说边摇头,哪里肯依他。

“这…你真是胆小!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怪不得永远只能靠坑蒙拐骗生活!”柳逸玄见这道士不肯帮忙,一时也没办法,就说道:“既然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去,我这里有一两纹银,想把你这些行头租来用用,你看够不够?”

这道士一听这话,倒也来了精神,他这卦摊就一张破桌子和一面招牌,全卖了不过五钱银子,听到柳逸玄要用一两银子来租,岂能不愿意,这一两银子可以换得一千个铜钱,够他吃上好几顿的了。

“呵呵,这个嘛,小道倒是可以考虑,不知公子要租我这行头干什么用啊?”道士笑着问他。

“你不是会算吗?还来问我!你把你那身道袍脱了,我要借它一用!”柳逸玄指着道士身上的这件破旧的道袍。

“小道这袍子又脏又破,哪是公子穿的啊?”

“你别管那么多了,既然你没有胆量去郡王府吃席,那我们可就去喽!”柳逸玄一边说着,一边将这道士的那件道袍罩在外面,倒也觉得新鲜好玩,又把那道士头上那顶漏了两个窟窿的道帽给摘了下来,自己戴上。

柳逸玄换了衣服还在大街上转了转身子,见自己怀抱阴阳、身披八卦倒也觉得有趣,还故意向灵儿施礼道:“无量受佛!贫道有礼了!”惹得灵儿在旁边笑他。

柳逸玄又对这道士说道:“今天你就先放假一天吧,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还你的这身行头,你好继续修行!”说着就取出一两银子给了他。

这道士接过银子心里还在犯糊涂,这些公子哥整日里都闲的蛋疼吗?没事借我这一身破衣服干嘛?难道那郡王府里真有什么好事不成?这道士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后悔,要是真有什么美事,岂不是要错过了?正思索间,却看到柳逸玄和灵儿已经远远走去。

这道士正摸着脑袋犯糊涂,却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道士回头来看,却见到一个仆人模样打扮的男子,这男子神神秘秘,早就躲在了卦摊旁边的墙角里,看到柳逸玄和灵儿离开,才出来打听消息。

“刚才那两个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这男子开口问道。

“你是谁啊?干嘛要告诉你!”道士觉得这个人很没礼貌,不打声招呼就拍自己的肩膀,还跟自己瞎打听别人的消息。

这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说道:“告诉我,这个就归你了。”

道士一看有银子,立马觉得今天走了大运,一卦没算就挣了二两纹银,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这个男子。

却说柳逸玄和灵儿离了卦摊直奔郡王府大门而来,柳逸玄问灵儿:“你看我穿上这身衣服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灵儿吐了吐舌头,说道:“真难看!这道士的衣服又破又脏,玄哥哥干嘛穿它啊?”

“你不懂了吧,这叫投其所好!既然这老郡王喜欢游方道士,我就扮成道士,不信他不见我!”说着就往府门里走。

王府门口几个小厮正打瞌睡,柳逸玄大摇大摆的差点就走进去了,却被一个年龄稍小的小厮看见了,连忙拦着。

“哎哎哎!你这道士,怎么跟进自己家大门是的!这里是郡王府,不是你随随便便进的!赶紧走开!”小厮这声吆喝,倒把其他的几个家丁也都吵醒了,忙走过来拦住他们。

“烦劳各位进去通报一声,我是从京城来的游方道士,听说老千岁喜爱寻仙问道,特来拜访!”柳逸玄整了整衣襟,显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这小厮看了看柳逸玄的这身行头,又脏又破,那里是像京城里来的。说道:“你这道士,穿成这样也敢来见我们家老爷?恐怕又是个骗吃骗喝的野道士!你要是来化斋,请到西边的角门,哪里会有人给你斋饭!”

柳逸玄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来气,“真是狗眼看人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妈的,这郡王府的大门比市政府都难进!”

柳逸玄虽然心里有气,可面上还得好言相求。“贫道并非前来化斋,只愿拜访你家老爷,还请小哥前去通禀一声。”

这小厮看了看柳逸玄和灵儿,一个个白白净净,倒也不像是整日吃斋的山野之人,保不准真是来拜见他家老爷的,再说这钧州郡王素日里不许家人侮僧谤道,凡是有和尚道士前来化缘,都要施舍些斋饭给他们。

“你这道士,我来问你,你在哪个道观挂单?道号是什么?既然来拜访我家老爷,可有拜帖呈上?”

柳逸玄被他这么一问,一时也没什么准备,只能信口胡说了。

“我乃是开封府青花观的少虚真人,因为来时匆忙未曾带来拜帖!”

这小厮一听“少虚真人”,倒是挺玄乎的,保不准真是个有名的道士,只是没有拜帖,一时难以向他主人回复。

“你没有拜帖,我怎么跟我们老爷说啊?但凡前来拜会我们老爷的,都要将拜帖呈上!”小厮说道。

“这个…这也不难,贫道借贵府门房里的文房四宝一用,写个拜帖就是!”柳逸玄听到小厮问自己要拜帖,想必已是相信自己的身份,此时只缺少一张拜帖而已。

小厮见他这么说,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带他到门房里来。但凡这种大户人家,往来走动都要在门房做好记录,因此这门房里还得专门安排一位读书识字的先生才行。

柳逸玄取来纸笔,却不知道这北宋的拜帖是什么格式,开头要不要空格?称呼后面要不要冒号?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听课,连这写信的格式都记不得了。

他忽然想起王羲之的一件书法作品——《快雪时晴帖》,这件作品是乾隆皇帝的最爱,现在是台北故宫的镇馆之宝,开头四个字是:“羲之顿首”,于是也提笔写道:“少虚顿首”。再往下就又不会写了,只得编了一首打油诗来表明来意。

柳逸玄写好帖子,自己满意的看了看,心里得意的自夸道:“不愧是大才子啊,果然出口成章!”他又用嘴吹干墨迹,折好交给了小厮,说道:“那就有劳小哥了!”

这小厮接过来书信,又嘱咐道:“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你不要随便走动!”

柳逸玄连忙答应着,“你赶紧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这小厮跑步进了府门,直奔钧州郡王的书房而来,此时向忠辉正在书房赏玩瓷器,却听得门口有家丁来报:“回禀老爷,门外来了个道士,说是要见您?”

“道士?老夫今日并未请道士来府啊?”

“他说他是从京城来的,叫什么‘子虚真人’,说是来拜访老爷!”

“子虚真人?没听过!他可有拜帖送上?”

“有,小的给拿来了!”

“哦,那就给我看看。”

向忠辉将拜帖打开,一看墨迹还是新的,料定是在门房里写的,再看内容,却是一首诗:

拜帖一封亲手书,门口小厮傻乎乎,

不谈经书不论道,只为清明上河图!

向忠辉一看这拜帖字迹潦草,毫无美感可言,本来想拒绝不见,但看到末句“清明上河图”五个字,心里又咯噔一下。

向忠辉拿着这封拜帖看得出神,这《清明上河图》乃是徽宗皇帝于宣和六年密赐与他,这郡王府上下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之外,从来没有人知道,向忠辉自从得到这幅画,就一直将它藏在书房的密室里,从来没有向任何外人提起过。他心里不禁在问:“这幅画乃是太上皇密赐与我,这个道士究竟是何人?又是从哪里得知这幅画在我手里的?”

“快快有请!”向忠辉决定要见见门外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画重开梦千年。毕竟这幅《清明上河图》又会引发何种波澜,且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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