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望着一干王公黯然认罪,书记官慌忙将手中状纸一封封递与他们身前,看到这,唐冠自己都想笑。
真可谓“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他们个个都是王爷,却落得这幅田地,唐冠早已应了丧心病狂之语,像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让一旁周兴都头皮发麻,有些底线不是人人都敢去碰,人在做,天在看,周兴自认自己已经够丧心病狂,没想到却碰到一个疯子。

说到疯子,此间有一人像是真疯了,不远处有一反锁牢房,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披麻袍的老者,正是被周兴说成疯子的岳将军。

之所以称他为将军,只是听人提起他曾今是个将军,至于是多久之前已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此间人马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只有这个老人一直看在这里,大家也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他话不多,可上面有命令也会一一照做。

但他却喜欢坐在牢房里,喝着那瓶似乎永远喝不完的浊酒,于是人们说他疯了。

“呱,呱。”

就在诸王认罪画押之际,阴暗牢中响起乌鸦叫声,那边唐冠闻音望向岳将军所在的牢房。

“饿了吧,吃吧。”

原来这是老疯子养的宠物,一只毛羽漆黑的乌鸦停在他的肩上,岳将军从怀中取出一些散粒喂食着这只怪异的渡鸦。

“郎君,这是个疯子,不用理会。”身旁书记官见唐冠盯着老疯子,立即小声对其言说。

唐冠闻言点点头,将目光收回,而后对周兴微笑道:“周御使,此次你功不可没,陛下一定重重有赏。”

周兴闻言干笑一声,说越多,错越多。

“郎君,都在这里了。”

唐冠之丧心病狂骇的此间所有人都已经有些麻木起来,那边乞儿这辈子也没享用过此等美妇,竟然还在艹干不止,而那夫人与郡主早已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盯着刑架之上李绪的尸体。

唐冠点了一下手中状纸,发现只有九份,一十二路兵马反王中除了“畏罪自杀”的李绪,还有两人没有交出他们失败的答卷。

这两人一个是还在犹豫不决,一个却是韩王李元嘉。

周围女眷业已停止悲戚,而李元嘉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看起来和唐冠差不多大小大的少女,这少女不哭也不闹,就这么陪在爷爷身边。

李元嘉抬头望了一眼唐冠,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孙女的头发,唐冠见状手捏九份状纸上前道:“王爷,现在可以继续交易了吗?”

唐冠声音不大,只有近在身前的李元嘉和少女能够听到,少女闻言好奇的抬起了头望着眼前这个小哥哥。

“你说吧。”李元嘉抚摸着孙女秀发缓缓出声。

唐冠闻言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封文书,明目张胆的递了过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敢问他想做什么,包括周兴在内,对于唐冠的狠毒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之感。

李元嘉伸手接过两封文书,第一封篇幅较长,李元嘉一眼扫过之后竟莞尔道:“呵,唐门。”

说罢,李元嘉不以为意的将其递还给唐冠,而后才望向第二封,只见上面这样写道:“大王起事,臣欣喜之,里应外合,铲此妖婆!”

看到这些内容,李元嘉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那阎王殿中大骂不止的来俊臣,而后轻声说道:“这孩子是我捡的,你放她走吧。”

说罢,他将那封文书悄悄藏于袖中。

唐冠见状微微一笑,那女孩却说道:“我不是捡的,爷爷。”

女孩声音清脆,李元嘉摇头一笑,而后缓缓俯身占了一些朱砂,却将手停在了那张罪诏之上道:“小郎君,放她走。”

唐冠居高临下望着李元嘉,轻声道:“好。”

话音一落手亦落,认罪刹那李元嘉缓缓合上了眼睛,这天下终究不是他李家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笑话,一群小丑耍着把戏。

唐冠将他罪诏拾起,那边犹豫不决的王爷看到李元嘉竟然都认了,一咬牙也按了下去,他本想借此机会挑拨太平公主与武曌的关系,可现在却不得不用来坑杀来俊臣。

此,李家也暂时退出了盛唐的历史舞台。

“武周,你还是来了。”唐冠手持十一份罪诏默默不语,而后将其递给周兴道:“周御使,确供。”

“好”周兴闻言接过,一封封细细辨认起来,诸王皆失魂落魄,李元嘉却站起身来对唐冠微微点头后,开口喊道:“自古成王败寇,我等身为社稷,不服便是不服,可是我等身死,也不能让小人长存!”

他突如其来的喊话,让周围之人一个机灵,周兴也有些惊讶的望向李元嘉,只有唐冠静静听着。

“诸位兄弟叔伯,李家基业不会就此败了,可是有小人却让本王不服,来俊臣,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那封唐冠刚刚递给他的文书,一把丢在地上。

他声音洪亮,殿中来俊臣闻音大惊,几欲冲出殿外,大骂道:“你血口喷人!”

刑吏从地上捡起文书递给唐冠,唐冠伸手接过,竟然还故作讶异的望了一眼,而后递交给周兴。

周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呐呐接过之后,慌忙查看起其中内容。

“这”

周兴脑袋一懵,他早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唐冠和李元嘉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听清,可事情哪会这么巧,认罪完便将同党供出,所供之人还是判官之一。

唐冠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兴,周兴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唐冠,当看到唐冠笑容以后,他顿时背脊生凉,他被人称为牛头阿婆,若说他真是牛头,那唐冠便是催命阎罗!

“人证物证俱在!将这反贼押出!”

唐冠突然出声,那边来俊臣被刑吏倒押而出。

“周兄,此人疯了!此人疯了啊!”

“周兄!”

来俊臣惊慌失措,被人一把推倒在地,史上周兴死于他手,制造了有名的请君入瓮一案,如今看来他这是要早周兴一步人头落地了。

什么叫酷吏,所谓酷吏不过是看主子给了多大的权力,周兴这个牛头阿婆在唐冠看来也不过如此。

来俊臣见周兴默默不语,不由眼神一狠,竟突然一把扑倒一名刑吏,抢过横刀,歇斯底里道:“我是朝廷命官!我要去见陛下!”

众人见他持刀纷纷后退两步,甲士纷纷涌上,就在这时唐冠大喊道:“武力抗旨!斩!”

“嚓。”话音一落,那为首甲士目光一狠,竟然真的将手中长矛真的一下将来俊臣拦腰刺穿。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诸王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变化,只有唐冠与李元嘉面不改色,而周兴早已由苍白转为铁青。

“唐唐去病你你好好狠”

“砰。”来俊臣话未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还眼睛圆整盯着唐冠。

“呼呼呼。”周兴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唐冠却伸手搀扶,故作关切道:“周御使,你没伤着吧?”

“没有,没有。”周兴慌忙回应,唐冠这才扼腕道:“怎么会这样,没想到来御使如此刚烈!”

“是是。”周兴早就三魂丢了五魄,来俊臣一个四品大员,唐冠说杀就杀,杀完还面色不改。

“把人犯都押下去吧!”

唐冠冷冷望了一眼来俊臣尸身之后再次出声,接连变化间众人应接不暇,唐冠再次出声之后,刑吏才开始押人。

李元嘉却将目光望向唐冠,唐冠见状也不理会周兴,缓缓走了上去,李元嘉见状微微一笑,可是随着唐冠的动作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唐冠竟然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李元嘉见状对身下女孩大喊道:“跑!快跑!”

可是为时已晚,唐冠一把揪住那女孩头发,匕首在其腰间闷声捅了几下,热血顿时泉涌而出。

“哗。”女孩至死也不明白唐冠为什么要杀她,背后血如泉涌,喷洒在了唐冠脸上。

“啊!”李元嘉像是发疯一般挣扎起来,可是刑吏虽然大吃一惊,但他们什么样的酷吏都见识过了,唐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个女孩也算不得什么,当即将其死死压住。

那边周兴早已骇的面无人色,唐冠抹了把脸上热血气喘吁吁道:“带下去,此女身藏利器,想要潜逃。”

“是。”刑吏押着发疯一般的李元嘉往前走去。

只听李元嘉嘶吼道:“为什么!?唐去病你这个小人!背信弃义!小人!伪君子!”

可惜他的嘶吼无济于事,女孩的尸身倒在唐冠脚下,好在诸王被押在前面,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又不知要如何作想。

来俊臣与女孩身死,场中只剩下书记官,周兴,唐冠与姚华以及吴开泰,吴开泰从一开始就没敢将眼睛睁开,而姚华圆整双目,眼中除了惊骇只有恐惧。

唐冠衣袍脸上血迹斑斑,唐冠缓缓走向姚华,见他呆在那里,竟然伸出血手在其脸庞上拍打了一下道:“学会了吗?”

姚华猛然回神,慌忙拂袖擦拭了一下脸庞,战战兢兢道:“老师”

“下次不要旷课了,走吧。”唐冠对其微微一笑,可是他脸上的血迹又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姚华看向这个小老师心中除了恐惧便是恐惧,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才名广大的才子,这根本就是一个屠夫!

姚华慌忙拉起一旁吴开泰,迅速离去,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唐冠的教学可真是“别开生面”。

那边周兴却依然死死盯着来俊臣的尸身,很难想象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到了什么程度,直到唐冠出声他才回神。

“周御使,此次你功不可没,兹事体大,你尽早回宫复命吧。”

“又是这句话!”周兴听到这话背脊生寒,口不择言道:“微臣告退。”

“呵,微臣?”唐冠闻言一笑,不再多言,周兴却已转身离去。

唐冠这才发现那群乞儿竟然还在那里食之甘味的玩弄着二女的身体,像是把这一辈子的**都发泄了出来,唐冠见状道:“来人。”

话音一落,几名刑吏跑上前来,唐冠望了一眼那群乞儿,竟然说道:“一个不留。”

“是。”

说罢,唐冠转身,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声惨叫,唐冠却头也不回。

书记官闭目紧随唐冠,他身旁这个少年是从地狱逃脱的恶魔,他根本就不是人。

唐冠背负双手走在前面,可当路经一间牢房时,其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子,你不怕遭天谴吗?”

“呱,呱。”

声音一出,又传来两声乌鸦鸣叫,唐冠闻音止步,那书记官却慌忙睁开眼睛,战战兢兢道:“这人是个疯子,不用理会他。”

唐冠闻言默不作声点点头,这是他第三次听到人说这人是个疯子。

随即,唐冠起步消失在过道中。

而那老疯子依然坐在那阴暗的角落里,直到此间没有了人影,那乌鸦飞出了牢笼,停在了来俊臣尸身上,一口一口像是在啄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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