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呵,蒋兄息怒,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稍微有些变化而已,还请蒋兄稍安。”
“那好吧,一成就一成,那剩下的九成何时能付?”

“半年之内,分三次付清,决不食言。”

“好。一言为定。”蒋公子拂袖而去。

梅大有微微皱眉,随手拿过桌上的龟甲,痴痴地看起来。

……

第二天,蒋公子果然拿出一成的账簿,总值八百九十七两四钱六分。梅大有看过,又让李新岩仔细查过一番,这才给他出了相关的手续,让蒋公子拿着去户部销账。

送走蒋公子,梅大有把脸sè一沉。

“老李,咱们的戏法儿也该开始了。你去通知他们,将马桩和马槽都运过来。这是草图,就按此将它们都装在大门外;那些草料也运回来,先放在门房后的马厩里。”

“装在大门外?”李新岩大惊失sè。

“不行吗?他们两家整天将马车堵在咱们门口,就此规矩规矩,以后咱们出行也方便些。不好吗?”

“规矩一下当然可以,将他们赶走就是,还为他们准备马桩草料。大人,您是不是糊涂了!?”

“哼,竟敢如此和本官讲话,我看是你糊涂了才对。”

“大人恕罪,刚才下官是一时心急,才出言不逊,还请大人……”

“好了,与你说句玩笑罢了。这马桩、草料也不是白送给他们的,以后想在咱们门口停车,得交银子才行。”

啊?!……李新岩再惊。

“你放心,是你说的,能来此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儿银子。”

“这倒是,只不过……”

“没那么多顾虑,忙你的去吧,顺便把两个班头给请过来。”

“是。”李新岩犹豫了片刻,还是躬身答应道。

不久,刑部那两名班头一起来了。

“见过梅大人。我二人此间事情已了,特来向大人告辞,午后我们就带着兄弟回刑部复命去了。”

“嗯,这些天真是辛苦各位了,这有十两银子,拿去和弟兄们打酒吧。”

“多谢大人。”

“对了,司里还有件事想劳烦两位,不知两位和诸位兄弟能否再多留两rì。”

“哦?大人但说无妨,我们兄弟照做就是。”

“呵呵,其实都是些小事,不过二位放心,绝不会让你们白忙。对了,不知两位和弟兄们的月俸如何计算?”

“这……不瞒大人,像我二人这样的班头,每月四两,下面的差役每月二两五。”

“成,本官知道了。回去告诉大伙儿,等事情一了,司里为每人加发双月的俸银,二位的令计。”

“多谢大人!”

两人闻言眼前一亮,趁行礼时低头互望一眼,均看到对方的欣喜之sè。

……

誊撰司门外干得热火朝天,钉马桩的钉马桩,装马槽的装马槽,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左右庵里之人,不过她们也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不好贸然前来打听。

三天后,一切就绪,李新岩又被梅大有找来。

“通知他们,从今晚开始,免费向停放的马车发放草料,要多少就给多少,不限量;再让灶上熬上一大锅稀糊糊,到了子时就让那些车夫来喝。”

“大人,您不是说要收银子吗?如今怎就白给了,还给他们煮糊糊?”

“愚钝,停车的是车夫,付银子的是那些坐车之人,不先给那些车夫点甜头儿,他们怎会愿意把车停过来?”

“是。下官马上去办。”

“等等,我让你找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他们有吃有喝,高兴着呢。”

“嗯,那就让他们再高兴上两天吧。去办吧。”

“是。”

……

第二天,一个不大不小的喜讯在车夫间流传开来,只要是在无相庵和七仙庵夹缝里的衙门前停车,不但有现成的位置,还有上等的草料随便喂;更好的是,一到子时还有稀糊糊可以喝。这些车夫大都自己带有干粮,午夜露重,若再有碗热腾腾的稀糊糊下饭,当真舒服极了。

此后数rì,誊撰司门前可谓“一桩难求”,那些车夫都巴不得能早点接到客人,好来占上个位置,否则若是晚了,那就只能叹时运不济。

……

刚入夜,一名穿着布衣,气质清幽的妇人,和一名衣着华贵,姿仪雍容的贵妇,坐在一起,边品茶边闲谈。

“婴姐姐,你说那誊撰司到底意yù何为啊?”布衣女子道。

“哼,谁知道呢。又是送草料,又是送糊糊,可把那些车把式给乐坏了。”

“婴姐姐在说笑吧,这世上哪有此等好事。依我看,他们八成是冲着咱们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小小的郎中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不知姐姐听说没,这新来的郎中好像是新科的榜眼,在殿试时还颇受皇帝的喜欢。”

“喜欢?喜欢有何用,他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被弄到这来了。听说这次恩科的探花都去了户部,状元更是到了吏部,唯独他这个榜眼被推到这里。哼哼!”

“嗯,婴姐姐所言也不无道理,谅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唉,话虽如此,不过咱们也不得不防,回去告诉底下人,让他们盯紧点,别真出了什么岔子。”

“呵,这话可都被姐姐给说了,一会儿说不用理,一会又说要小心。”

“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这装糊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一个榜眼被放到这种不痛不痒的之地,心里一定憋着气呢,可别让他都把气撒在咱们头上。”

“与姐姐开句玩笑罢了,刚刚所言甚是,我这就回去吩咐下去。”

……

与此同时,誊撰司中,梅大有正与李新岩交代事情。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只听得李新岩目光凝滞,满脸骇然。

……

天sè完全暗下来,誊撰司门前灯火通明,打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和往常一样,一辆辆马车陆续而来,车夫们高高兴兴地停了车,心中正得意于今天可算来得早,一定能有位置。两名锦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相互礼让。

“大人请。”

“黄老弟不必客气,请。”

就在这时,两名尼姑从不远处走来,其中一个年长的双手合什,轻宣佛号:“阿弥陀佛。”

(一言蔽之:停车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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