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项老太太房间出来,何妈带着吴棱去项荣昊的房间。项荣昊的房间在二楼。护工高远抱着吴棱上去,这个姿势让吴棱感觉丢脸,于是把脸藏着,结果那姿势更加滑稽可笑。
项荣昊的房间里布置得很哨、另类。总体风格凌乱、张扬,房间里最吸引眼球的是一个硕大的跑车模型悬挂在头顶。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二少,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摆设都依照你的习惯,完全没有改变,你还满意吧?”何妈很骄傲的告诉吴棱。

吴棱不禁感叹,项荣昊这纨绔太有福气!吴棱不敢想象自己的房间现在是什么模样。他悲观的猜想胡秀琳肯定已经离开,曾经两人的房间八成养了满屋子的蜘蛛。他心情突地跌落谷底。他好想回家,好想好想……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单独待一会儿。”吴棱倦怠的说。

高远把他抱上床。

何妈对他说:“你好好休息着,吃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刘莹说:“我就在门口,有吩咐叫一声。”

吴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心里空落落的。他使劲闭上眼睛,多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原来都是一个梦,其实自己正睡在那个简陋但是温暖、熟悉的家里。想着想着,吴棱睡着了。后来,他分明听见母亲叫自己起床吃饭。他欣欣然张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何妈,失望之情难以掩藏。何妈自责打扰了二少休息。吴棱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项老太太缺席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在何妈的搀扶下来到饭厅。中午在家吃饭的项家人不多,除了老太太就只有余红杏。虽然占据着项荣昊的身体,但是吴棱不会把自己看成项家人。

“今天荣昊回家了,怎么第一顿饭就这么冷清?”项老太太不高兴。

余红杏告诉老人:“飞群中午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

项老太太撇嘴说:“就要六十岁的人了,做起事来还像年轻人一样拼命。他这岁数就应该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飞群也想退休,可是这么大的产业能交给谁呀?”余红杏冷幽幽嘲弄说,“交给方宏天?毕竟他姓方不姓项,你们能放心吗?交给项荣昊?看他这样子像不像能挑起这担子的人?”

“现在说飞群,干嘛扯到我孙儿身上来。”虽然项老太太嘴上极力维护项荣昊,但是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游手好闲的孙子不堪重任,所以缺少反驳余红杏的底气。

项老太太又问:“男人们在工作应酬,那荣景去哪里了?”

“还不是为她那不争气的肚子折腾去了!”余红杏幸灾乐祸的笑着。

老太太不服气,挖苦余红杏说:“你好意思嘲笑荣景?你嫁到项家好几年了,不也一个蛋没下过!”

余红杏心想:“这事能怨谁?那是你儿子项飞群不中用。”她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敢说出口。有些话不能说,万一传到项飞群的耳朵里,那就不好收拾了。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太多太冲,对自己不利,提醒自己收敛一些。于是,她不再做声,低头吃饭。

餐桌上果然有煮熟的玉米棒子。刘莹取了一根,抠下玉米粒,放进碗里,用勺子喂给吴棱吃。吴棱吃了一口刘莹喂的玉米粒,感觉不过瘾。玉米棒子还是要啃着吃才有劲,他太怀念那种感觉。于是,他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牛金波,想起了白狗包子,也想起了恶妻胡秀琳。他使劲嚼着玉米粒,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你怎么啦?”刘莹很惊讶,轻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项老太太紧张的说:“怎么好端端的流眼泪?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硬撑着。”

吴棱摇摇头,裂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项老太太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你这孩子就是犟!”

下午,在项家大园里,刘莹正帮助吴棱恢复行动能力。显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吴棱尝试了好几次依然站不稳。

“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废了?”吴棱丧气的问刘莹。

刘莹一边帮吴棱按摩、放松四肢肌肉,一边安慰他说:“哪有那么严重,不要急,慢慢来,会好起来的……反正有人伺候着,你就当是享受吧。”

刘莹的话让吴棱不大高兴,他抱怨说:“现在站不起来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你可以站着说风凉话……哎,现在站不起来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那是什么最糟糕?”刘莹莫名其妙的问。

“最糟糕的是我发现我不是我自己。”

“什么意思?”

“嗯,算了,你不会明白。”吴棱无奈的说,“我心里的滋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结束了这个让他难受的话题。这时候他看到接连两辆车绕过园驶入车库。前面那辆奔驰应该就是自己以前老板方宏天的坐骑。造化弄人,现在他居然和老板成了一家人,吴棱不禁暗自发笑。

不久,四眼方宏天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他惯常笑里藏刀,那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奸诈、讨厌。

“项荣昊,大难不死的感觉如何?”方宏天说话的口气比他的样子更让人讨厌,“虽然坐在轮椅里,应该也不错,这么标致的美女陪着。”

提拔白慕灵打压自己,吴棱老早就看方宏天不爽。现在吴棱借着项荣昊的身份,不卑不亢说道:“假如你羡慕我有美女伺候着,我不反对你也弄一张轮椅来坐坐……白慕灵现在怎么样了?”

吴棱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方宏天不禁哆嗦了一下。他眼皮神经质的抽动几下,差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白慕灵?”

不等吴棱回答,项荣景抱着猫猫跑了过来,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项荣昊……”项荣景缓缓气,接着说,“听说你失忆了,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他老婆。”吴棱回答。

“我是你姐。”项荣昊补充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吴棱冷冷的说。

项荣昊很失望。

准备离开园的时候,方宏天对着吴棱轻轻感叹:“哎,这个家又要乌烟瘴气了。好日子为什么总是特别短暂?”

吴棱感觉到浓浓的敌意,连身边的刘莹也觉得方宏天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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