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才由大转小,细雨纷纷,温柔细腻,不同于大雨的气势磅礴。
房东冒着雨,给郝正思送来了房子的钥匙。

“郝小姐,怎么现在又想接着租啦?”房东是个中年妇女,大概四五十岁,长得很富态,但是她的皮肤很白皙,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的痕迹,像十八岁的少女一样,看的出她平保养得不错。

郝正思微微垂着头,沉吟片刻,而后又抬起脸,看向一脸八卦的房东,淡笑道:“还是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

房东了然的“哦”了一声,不过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事情,看她郝正思的眼神却是透着一丝鄙夷,但是郝正思是她的租客,给她送钱来的,她也不会当着郝正思的面说什么,只是呵呵笑了笑,“那郝小姐,你自己收拾着,我先走了啊!”

郝正思点了点头,房东就又走了。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狭窄的空间,租房配送的家具已经染上了一层灰尘,显得这些家具更为陈旧,看来她搬出去之后,房东并没有打扫过。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关上了门,把行李箱拖进卧房,布衣柜也还在。

不过现在还不能把东西拿出来,灰尘太多了,把行李箱放好,郝正思又挽起袖子,拿起打扫工具把这间房子细细的打扫干净之后,才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放好。

做完这一切,郝正思又看了看那张床,不由得皱了皱眉。床上没有床垫,也没有被子,一件床上用品都没有。因为之前搬去了顾修文的别墅,上次买的那些床上用品已经被顾修文当做垃圾扔掉了,原因是他觉得这些东西做工太劣质,和垃圾没有什么区别。

她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忘了他们两个还有身份这一条鸿沟,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而她从来都是生活在垃圾堆里,纵使两条线可以相交,最后还是会变成平行线,各自渐行渐远罢了。

郝正思转头望了望那扇窗户,窗帘还在,她走的时候拉上了窗帘,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显出外面的世界。

现在雨势很小,但是冷风阵阵,她想了想,决定出去买床上用品。出去之前,她拿出手机,给她隶属的警察局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她明天就回去工作。

因为现在警察局也挺忙的,有时候会出现人手不够这种情况,所以她提出要回去上班,局长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局长想到之前顾修文和他打过招呼,说等郝正思把孩子生了再回去的事情,又犹豫了一下:“可是郝法医,顾总不是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才回来上班吗?”

郝正思漠然道:“没事,我现在怀孕四个月,三个月的安胎期已经过了,可以回去上班了。”

她做的也不是苦力活,只是回去验尸,偶尔出出现场而已。

局长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怀着孩子,做这种晦气的工作会不会不太好?”

郝正思声音清冷:“我不认为验尸是晦气的事情。”她是法医,法医的工作就是帮助警察破案,验尸只是在尸体上调查证据。

局长看她那么固执,就由了她了,答应她,让她明天回来上班,郝正思刚想挂电话,局长又忽然说道:“哎呀郝法医,看我这记性!我忘了跟你说了。现在S城里最闹心的那件变态杀人狂的案子,你知道吧?”

郝正思说:“知道。”

局长语气忧虑的说:“因为那边的同志一直破不了案,查不到凶手,所以现在局里的人手都调过去给那边了,我们这边留下了一个法医,我看郝法医你脑子比较聪明,如果去那边帮他们的话,会不会能早日破案......”

郝正思干脆的应道:“好。”局长的意思就是想把她暂时调过去,让她帮助破案,游烨赫这阵子为了这个案子忙得精神快崩溃了,如果她去,能帮助到他的话,她也是乐意的。

局长说:“那我现在跟那边打一声招呼,你明天直接过那边就好。”

挂了电话,郝正思看了看时间,现在下午一点半,她离开别墅的时候是十二点半,整整一个小时了。

神游间,郝正思被一阵饥饿感拉回了魂,她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吃午饭,出去买床上用品的时候,把菜也买回来吧,她一边想着,翻出了雨伞,便打算出门。

“正思姐!”

郝正思刚刚出门,转身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背后便响起了一个阳光的声音,她微微一愣,转身望去,只见对门的景言也和她一样,拿着雨伞准备出门的样子。

“景言。”她微笑着和他对视,一段时间不见,景言还是一副阳光男孩的样子。

景言看到她很意外,一脸惊讶的和她打招呼:“正思姐,你不是搬家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这里回来拿的?”

他平时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但是看到已经离开了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郝正思而感到很疑惑,所以今天才话多了些。

“我搬回来了。”郝正思向来不喜欢和外人谈自己的事情,所以隐去了些旁人不需要知道的内情,用了应付房东一样的借口,“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

好在景言也是只随口问问,没有深究下去,她不想再聊这个问题,便转移了他的关注点。

“你要出去吗?”

景言“哦”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两把伞,笑道:“嗯,我哥要来看我,但是他开车到半路打电话给我说他没有带伞,叫我带上伞下去接他。”他似乎很喜欢他的哥哥,提到他哥哥的时候,腼腆的笑了笑,像个乖巧的邻家小孩,“他总是记不得这样的小事。”

郝正思原本没有怎么在意,但是一听到景言的哥哥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顾修文和她说的那个景喻——景言的大哥。

她还在想着景喻,景言便又开口了:“正思姐,既然我们都要出去,那就一起下楼吧。”

景言和景喻到底是不一样的,景言一看就是心眼好的男孩子,郝正思也不忍拒绝他,更何况只是一起坐一趟电梯而已,便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她只希望下楼的时候,不要刚好撞见景喻。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景言一直笑着和她聊天,她也淡淡的笑着应他的话,这个阳光的大男孩好像有一种能让人心情变好的魔力一样,她糟糕的心情似乎正在一点点被治愈。等到电梯快一楼的时候,景言忽然收起了笑容,看她的目光有些疑惑:“正思姐,差点忘了,你的男朋友今天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郝正思依然浅笑着,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却如深秋般清冷:“我没有男朋友。”

景言微微愣了一下,他反应了好久,才明白郝正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抱歉的笑道:“对不起啊,正思姐......”

谈恋爱就会有失恋,这种事情很正常,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人失恋总会伤心好一段时间,至少不会笑得一脸淡然。可郝正思不同,她眼睛里好像就没有什么东西。

平淡过头了。

景言忽然想起一句话: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心死了吗?所以才平淡的那么无波无澜。

他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电梯便忽然停了,是到一楼了。

郝正思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自走出了电梯,动作利落的打开了伞,走之前她回头对他说了声再见。

景言看着她冷清的背影,皱了皱眉,用情最深的人,分开的时候往往被伤的最深,或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场,或去酒吧买醉。可他从未见过像郝正思这样的,她沉静如水,如一潭死水。

再也惊不起波澜了一样。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郝正思的祈愿,她出门的时候,景喻还没有来到,不过想了想,说不定景喻已经不记得她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著名人物,她多心了。

因为这几天一直下雨,所以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马路上只有车辆在雨中飞奔,S城最繁华的路段也冷清得不得了,恐怕像她这样在雨天也要出门的人不多。

她是讨厌下雨天的,通常下雨天都不愿意出门,但是现在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出来了。

郝正思去了超市,去挑选了枕头被子,她从来不敢去挑贵的,奶奶住院还要钱,所以只是挑了一床便宜的棉被,九十多块,枕头选了最便宜的,六块钱,能用就行。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是这么过的。

去结了账,又忽然想到自己还要买菜,就把包好的枕头被子放在了柜台这边,叫超市里的服务员看管着,又转身回去生活区买菜。

她正在纠结要买土豆还是胡萝卜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看屏幕,是奕安宁打来的电话,微微蹙了蹙眉,是顾修文叫他打电话给她的吧。

她不想接,便果断掐断了电话,又专心致志去挑选晚餐,可是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奕安宁打来的,而是向芷巧。

奕安宁打不通,所以觉得叫向芷巧打给她,她就会接了吧?原来不论是顾修文还是多年的好友向芷巧,没有一个,了解她。

她决然的将手机关了机,继续挑选着她要买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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