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外甲通过他的仪器看到土根发出了较高的怒气指数,便隐形潜入土根的家来察看究竟。这时已是傍晚,打牌的人们正陆续从他家的牌场里走出,水妹在和离去的人们打招呼或道别。吉斋走在最后,他从水妹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往周围看看,人们都走远了或是被树丛等遮蔽而看不见,他赶紧伸手拉住水妹的手。水妹把吉斋的手推开,轻轻地:“阿弥陀佛!”然后加大声音:“吉斋大哥,慢走,明天早点来哦!”
吉斋回头对水妹怪笑着:“好啊,水妹,明天我肯定好手气,要把这几天输的钱赶回来!”

“嗨,你吉斋大哥还在乎这点钱?你就只当帮助乡亲们了吧。嘻嘻……”

“但我不能老输啊,如果不扳回来一些,西米会不让我再打牌了!”

“不会,看你把西米说成什么样的人了?好,再见!”水妹对吉斋挥了挥手。

阖外甲觉得奇怪,怎么不见土根?他用仪器扫了扫,发现他原来躲在房间里接电话:“你又要钱了?要多少?500?怎么又要这么多?”

阖外甲用仪器探听到土生的声音:“你不知道,前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外面的衣服都磨破了几件,鞋子也坏了几双……”

土根:“上次不是给你打了几百块,怎么还不够?”

“是的,我知道,但上次买到伪劣商品,没穿几天就坏了,就扔了,所以这次我要买好一点的,就能够多混些日子!”

“TMD,你总是有理由,你看你上大学还不到一学期,钱都用了好几千,不知道你是怎么用的!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倾家荡产了!”

“好几千?没有这么多吧?”

“怎么没有,我这里都记着账呐!”

“就算好几千,我们家也不会破产嘛,是不是?老爸,你不要吓唬我呀!钱反正是用的,总是放在那里干什么?”

“你小子胡扯!你还要读书好些年呢,什么的价格年年都在涨,你们读书的费用也肯定要涨,以后要用的钱更多,现在不紧一点,以后就没钱了!你现在倒好,不但没有省着点,反而大把大把地要,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的!”

“哎呀,老爸,你现在就不要想得太远了,要让我现在能够过得去呀!”

“好,我今天就答应你这一次,下次你再不按规定的标准用,我坚决不管了,让你到街上去乞讨!”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超标准。你现在就去给我打,我到银行的柜员机上等着啦!”

“是的,小杂种!”土根气鼓鼓地把手机“嘣”地扔在桌子上。

早就在门边听着土根打电话的水妹的心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至于吗?

水妹:“哎呀,就一个儿子,钱都是他的,我们只是给他管着,他要就给他点,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土根对着水妹大声地:“是呀,是管着呀!但像这样,这叫什么管呢?都是你惯坏的!”

“不要这样鬼喊大叫!又不是我一个人管他,你也一直在教呀,怎么都是我惯坏的?再说,你现在这样卡,难道真的让他到街上去乞讨?今天你就按照他说的把钱先打给他,我会在电话里好好教育他的。”水妹仍然是心平气和地和丈夫理论。

“那你现在去给他打钱到卡上?”土根带着讥讽的笑看着妻子。

“你知道我不会骑摩托车,就故意卡我喽?”

土根走到堂屋里,索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快去吧,骑摩托到镇上10分钟都不到。我等着你吃晚饭,啊?去吧去吧!”水妹像哄小孩一样地,把土根拉起来。土根闷闷地站起来,只得拿起水妹递过来的小皮包出了门。

土根骑着摩托车快速地向他熟悉的村西的云旧小镇开去。现在天色已晚,水泥路虽然不算宽,但路上基本上没有人和车,加之小镇离存就村也就4公里左右,所以,土根几分钟就开到了,在一家银行的小营业所的自动柜员机上,他不到两分钟就把500元钱转到了土生的卡上,然后又就着暮色往回赶。走到半路上,土根突然觉得内急,便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往和水泥路垂直的一条比较宽的田间土路走了几米远,然后开始小解。就在土根小便完以后,他仍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时断时续。土生觉得奇怪,但由于光线已经暗下来,他看不清稍远一点的地方到底是纯粹的灌木丛,还是有大的动物在那里。土生此刻决心要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在那里作怪,于是,他快步走到水泥路上,迅速地发动了自己的摩托车,然后打开大灯朝刚才响动的地方慢慢骑过来。由于土路不平,颠簸厉害,所以摩托车的灯光摇动地扫射着。虽然如此,土根还是比较清楚地辨别出是一个个子不大的人在一头大水牛的背上晃动。在灯光的扫射下,那个小个子的人从大水牛的身上快速地滑下来,然后飞也似地跑下土路,消失在田间小路上。原来大水牛是系在一棵已经基本干枯了的很粗的棉苗杆上的,它没有了人的骚扰,站定在摩托车的灯光之中。土根仔细一看牛的臀部,乐了。他的心语:这不是老五的母牛么?刚才跑掉的小子好像是小毛啊,他这么晚了不回家,还骑在牛背上干什么?

土根咕咕哝哝了几下,调转摩托车往家里开。刚开了不远,从灯光里看到是老五袖着手不紧不慢地迎面走来,一只手电在他的袖子下面晃荡。来到老五的身旁,土根停住车:“嗨,我说老五,还不把你的大老婆牵回来?”

“噢,是土根啦!”老五不满地用手电照着土根,“什么大老婆?我老婆在家里呀!”

“哈哈……就是你的大母牛呀,小心被人抢走哦!”

“胡扯!这天刚擦黑,谁就会抢走我的大母牛?要是有的话,那就是你这样强壮的家伙吧?哈哈……”现在轮到老五大笑了。

“嗯,我不和你邪皮拉呱的了,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回家吃饭了。”土根开着摩托车回家了。他停好车,把小包顺手扔在堂屋里的一张牌桌上,走进厨房,看到水妹果然在饭桌上摆好了饭菜,但没有吃,还在灯光下给她的木菩萨叩头。

“够了吧?该吃饭了!”土根一边在桌边坐下,一边招呼妻子。

水妹听到身后的响动,又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回身也坐到桌边来,再问:“打钱还顺利喽?”

“嗯,这有什么可问的!”土根饿了,赶紧扒了一口饭在嘴里,“你天天拜佛有个什么好处?嗯,是的,各有各的自由,只要你不妨碍别人就行了。但是你这样肯定没有我刚才的发现带来的疑问大。”

“屁!饭也堵不住你的破嘴!什么鬼发现?”

“小毛今天下午虽然来打牌了,但是他是不是走得早些?”土根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话。

“好像是吧。”

“他穿的花格子上衣对不对?”

“这个谁注意?嗯——我想起来了,下午吉斋大哥还笑他把他娘的格子床单都披来了。你有毛病,问这些个干什么?”

“我刚在回来在田坎边上就看到一个穿格子衣服的小个子,天都黑了还骑在老五家的大母牛的背上……”

“骑在牛背上有什么奇怪?”水妹不满地瞪了土根一眼。

“我是说黑了……嘿,他怎么骑……嗨,反正好像不正常,那小子!”土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后来说得很快,结果被饭粒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

“喜欢瞎扯的人,菩萨都惩罚他!你看你现在不是遭到报应了么?”

“什么瞎扯?咳咳——如果我瞎扯了,遭雷打死!”说完,土根又后悔了,但并非因为妻子不满地瞪着他。他的心语:土生那小子就遭到过雷打,他犯了什么罪,要遭到天谴?为此还打官司,虽然落了点钱,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老婆肯定要不满、要啰嗦了!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说什么雷打雷劈的?”

“是的是的,刚才说快了!”土根的心语:真是的,三个婆娘六个奶,估得死!

“那个傻小子,天黑了还在那里玩什么?阿弥陀佛,他也可怜巴巴的——和他年纪相仿的那些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他现在也没有可以交往的玩伴。”

“怎么没有,伙伙不是?”

“切,你会和她玩么?明知道她是个傻妞,一开口只会‘伙伙’的!吃饭时不要说这些!阿弥陀佛。”

土根正要说话,还没开口,他的手机闷闷地响起来。土根赶紧放下饭碗走到堂屋,在小包里掏出手机接听:“嗯,我是土根……是啊,来了,但他回去很早啊!他是不是穿的格子衣……那——天刚黑的时候我在从镇上回来的半路上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到过……嗯,我的摩托车的灯光一晃一晃地,不能肯定呐!嗯,你们可以去看看!好!”土根慢慢地把手机放下。他的心语:TND,这小子被老子吓跑了,怎么还不回家?出鬼了!

水妹看到丈夫默不做声,便问:“谁打来的电话?”

“小毛的老爹,在找他!”土根声音不大,显得心不在焉。

“小毛还没回家?”

“废话!”土根显得有点不耐烦。

水妹看着土根还没吃完的饭碗:“你还没吃完呐!”

“算了,不吃了!”土根很干脆。

“你有毛病了,浪费这半碗饭?”

“这接电话一扰乱,肚子完全觉得饱了。倒在鸡食钵里喂鸡鸭啰!”土根懒得听妻子啰嗦,走到堂屋里去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里现在是广告一片,因为黄金时段的节目只差不到10分钟了。正在电视机里一个美女穿着三点式,假唱着家乡美,邀请观众们到她的家乡去游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越来越大的闹嚷之声。

土根立即走到大门外的大帐篷里,看到有一些邻居往沟渠的对面快步而去,有的甚至是跑着的。土根又快步走过自己的大帐篷,来到水泥路边,水妹也拿着洗碗的抹布跟在了他的身后。土根正要继续往前走,打算到老五那里去探听消息,只见吉斋和西米两口子,还有南民、草升等都差不多走到了他们两口子的跟前。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哭?”水妹问。

西米脚步快,走到了水妹的身边,双手抱成圈,从左侧面搂住水妹:“刚才问了沟那面离得近的人,他们说是小毛的娘在哭。”

“阿弥陀佛,哭什么呢?”水妹问。

“他们说小毛淹死了!我怕!”西米把水妹搂得更紧了。

“怎么淹死的?”土根忍不住赶紧问。

吉斋插进来:“我们也不太清楚,正准备去看看。”

南民:“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大人了,怎么会淹死?现在又不是玩水的季节。”

“就是呀,南民大叔说得对!”水妹一手搂着西米的腰说。

土根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他的心语:这时候要是没有别人,我就可以这样把西米紧紧地搂住,还……

正在土根心猿意马的时候,老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哎呀,南民大叔,我正要找您!”

还没等南民答应,西米很快地接上了:“哎,你找大叔干什么?是为小毛的事么?”

“是呀!”老五指指土根,“他骑摩托碰到我,说起我的大母牛才半个来钟头,这孩子就淹死了!”

“阿弥陀佛,在哪里淹死的呀?”水妹问老五。

“你问起这个,我就要说有点怪了,那孩子就淹死在那一片养鱼池中的一个中等大小的鱼池里,那个池子的水也就一米多深,他怎么就跌进去淹死了?”

“是呀!那孩子虽然不高,但不是没顶的水,他就是掉下去了,只要踮起脚尖也不会淹死呀!”西米说。

吉斋立即批驳老婆:“嗯,让你下到齐你下巴深的水中试试,你能够站得稳么?那小子又不会水。”

草升立即表示赞同:“就是就是!呛一口水就黄魂了。”

“我还是赞成南民大叔刚才说的,现在又不是玩水的季节,他那么大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人掉进水里?”西米的疑问就是多。

“那你们的意思,他是自杀?”南民没有特定对象地小声地试探着问。

“为什么自杀?”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鬼知道!我问谁去?还有怪事呐,那孩子被捞起来的时候,衣服都扯开了,裤子都差不多掉了,反正,反正是很怪!”老五零零碎碎地说。

“这也不怪,人在快淹死的时候,肯定要拼命挣扎,身上的衣服不就差不多掉了?”南民老头很自信地说。

“嗯!”人们看到老人这样说,大都点头赞同。

在这一群人中,只有土根夫妻没有发问和赞同。水妹的心语:自杀?这小子怎么就傻到了这样的地步?阿弥陀佛!

土根的心语:如果是自杀,就是蠢,蠢死的!但愿土生和他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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