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雅盯着林宇寡淡的面色,心中愈发不安。
但她眼角余光瞥到了陆铮因为年老体弱,而不得不佝偻起来的脊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开了口。

“林先生,我想请你为我爷爷重新刻画一座效果更强的小型聚灵阵...”

为了使自己的话不显得太过分,她还着重加上了一句:“只要能像你刚刚在我手中随意画出的这几道符文就好,我陆家一定会开出令你满意的价格...”

“住口!”陆铮勃然变色,厉声喝止。

陆清雅急道:“可是,爷爷你...”

“不要再说了!”

陆铮近乎于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神情似乎极为恼怒。

陆清雅吓了一跳,乖乖的闭了嘴。

从小到大,陆铮对她始终都无比宠溺,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恶劣的语气对她讲话。

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此刻额头青筋暴起,身体战栗,用手中的龙头拐杖敲打着地面,模样就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

陆清雅终究涉世未深,并不知道她刚刚随意的几句话,实则已经犯了最大的忌讳。

符师那是什么人物?哪一个不是心比天高、孤傲一世?岂会因为你一句话就随随便便刻下符文?

至于所谓的“开出满意的价格”,这更是对一位符师彻头彻尾的羞辱!

倘若灵阵能够用钱来衡量,这世间的符师也就不会稀罕到犹如凤毛麟角了!

陆铮转回身再度鞠躬,额头冷汗涔涔:“林先生,小雅孤陋寡闻,一时出言冒犯,还望恕罪!”

面前的小家伙,非但是一位化境天师,更是一位能够随手成阵的符师,无论哪一重身份,都万万得罪不起啊。

“陆老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林宇缓缓开口,“我明白这块玉牌对你的意义。”

“老先生能够忍痛割爱,展现了足够的诚意。按理来说,我也应该回送一份礼物。”

陆铮身体一僵,一眨不眨的盯住他,双眼绽起精光。

难道还真要为我刻画一件灵器?那可就是天大的机缘了!

他内心一阵狂喜,嘴上却假模假样的连连推辞:“不敢不敢,老朽拿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入不了林先生的法眼,深感羞惭...”

林宇一手撑住下颌,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儿,若有所思。

陆铮和陆清雅全都不敢说话,满心焦躁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分钟,林宇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屋子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灵器...就不必了吧。”

陆清雅心下蓦地一沉,顿觉无比沮丧。

她想说什么,但被爷爷陆铮狠狠一瞪,不得不将言语生生咽回去,由于委屈,几欲掉下眼泪。

不过林宇紧接着又道:“依我之见,治标不如治本。”

陆铮满脸惊愕:“林先生的意思是...”

“倘若我没看错,陆老先生是多年前伤及了心肺,年事偏高以后旧疾复发,以致气血虚亏之症。”

“不错,林先生真可谓神人啊。”陆铮连连点头,无比钦佩,“老夫二十余年前曾遭人暗算,子弹贯穿左肺。非但是这一身浅薄修为废了,而今更是日日夜夜受此病痛折磨,苦不堪言。”

他往前挪了半步,满眼希冀:“莫非...林先生也通医术?”

“医术?我不通。”林宇缓缓摇头,“不过我倒是懂一些丹术,这可以么?”

陆铮身体僵硬,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丹术?难道这小子还是一位丹师?这怎么可能!

陆清雅在后面轻轻扯住了他的胳膊,低低提醒:“爷爷,爷爷...”

“啊。”陆铮如梦方醒,深吸了一大口气,藏在衣袖下的苍老手掌抖个不停。

“林先生,恕我冒昧,您...”任谁都听得出他言语间的震惊和颤抖,“您莫非还是一位丹师?”

林宇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勉强算是吧。”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陆铮只觉得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将身体重心移到了手中的龙头拐杖,晃了晃身子,在陆清雅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椅子,坐下来大口喘息。

“林先生,是老朽眼拙了,不识高人啊。”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再度望向林宇的目光,就好像发现了一座稀世的宝藏。

“倘若林先生真能救我这老骨头一命,至此以后,我陆家愿以先生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林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恩威并施”的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前些日子林宇废了陆天鸿一只手臂,又在帝鸿国际掌掴陆金坤,倘若不施舍一点儿恩惠,又怎么能收服陆家这颗极为重要的棋子呢。

还有一个江南首富的陈家在不远的将来等着他,面对那样一尊庞然大物,林宇需要在决战到来之际,有陆铮这员虎将在前面为自己冲锋陷阵!

“陆老先生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林宇有意给他泼一瓢冷水,“救你性命的丹药,我可以炼制。但是这药材,需要你来提供。”

“历来尊请丹师炼药,都是这么个规矩,老朽明白。”陆铮面色一正,“能否请林先生辛苦,将所需药材列一份单子,也好安排人去寻找。”

“可以。”

陆铮冲着陆清雅递了个眼色,后者赶忙取来纸笔,恭恭敬敬递到林宇面前。

“林先生费心了。”

林宇将之接在手里,略一思量,便提笔列出了一份药材单子。

狭小的出租屋内只听得到沙沙的写字声,陆清雅站在一旁,眼看着那串药单越来越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上面有些药材她还算熟悉,纵然珍贵无比,但凭借陆家在河东的关系,只要肯花大价钱都不成问题。

但是有几味药材,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忽然,林宇停了笔。

“可以了。”

那张纸被交到了陆铮手里,后者手缕胡须,细细打量,不禁眼皮暴跳:“林先生,这所谓的五十年玄冥草...”

“恕老夫愚钝,不知在何处能够寻得?”

“西北,凉山最深处。五十年龄是最低要求,时间越久药效越好。”林宇道,“陆老先生尽管放心,这份药单所列的天材地宝虽然罕见,但只要肯花费心力,以陆家的能力应付起来不成问题。”

陆铮听他这么说,心下一松,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还请林先生宽限一些时日,我们会尽快凑齐药材,送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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