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乱作一团,突然有人来报:“天后娘娘驾到。”接着十二个娇美的仙娥当前引路,两个神sè肃穆的女官扶着一位看去也就二十来岁,雍容华贵,上穿ri月山河袄,下系乾坤地理裙的美貌妇人进来。
众人全都跪下行礼,也倒没喊什么“娘娘千岁”之类的,只是说了些吉祥话。因为在这里,你要说恭贺某人千岁千千岁,那相当于委婉地咒人家早死。

苏绾偷偷看了天后一眼,正好对上天后那冷冰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来,吓得她背心凉幽幽的。在她的印象中,所谓的天后,应该相当于王母之类的角sè,都是大大的,yin险的坏人。都是只顾自家好过,不管他人死活,自私自利,yin险卑鄙的人。

天后淡淡地扫视了殿内一眼,便已把众人的百态记在了心里。她缓缓走到三公主身边坐下,拿起三公主的手腕号了号脉,又扒着三公主眼皮看了看,轻描淡写地道:“死不了,就是中了点寻常的妖毒。”一伸玉手,身边伺候一个女官低头俯身应了声:“是。”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双手奉上。

天后自玉瓶中倒出樱桃籽大小的一粒淡绿sè丸药来,命人掰开三公主的嘴,给她压在舌下,随即起身净手:“没事了。睡一觉就好。”果然三公主脸上的青灰sè渐渐淡去,呼吸也绵长起来,众人看向天后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敬畏。

四公主将天后迎到正位上坐好,含着泪道:“多亏母后及时赶来,女儿已然乱了方寸。”

天后道:“很快你就要做东煌宫的主母,这么点事就乱了方寸,可如何是好?该拿出魄力来的时候还是该拿出来。你念情是好事,但心软无能却不是好事!你姐姐不懂事,你怎能由着她胡闹?”

四公主被她说得羞愧不已,只能讷讷地道:“女儿谨记母后的教诲。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天后这才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四公主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冯女官去追那只妖蟹了,也不知能不能手到擒来。”

天后皱眉道:“把金缕衣取过来我看。”

苏绾心里直打鼓,不晓得这天后要把她怎样处置呢?

银露犹疑道:“回娘娘的话,这金缕衣还未探明是好是歹,恐对娘娘不利。”

天后不悦,四公主忙道:“大胆!母后法力高强,又岂是一般的宵小魔物能动的?”

银露忙跪下呈上金缕衣。

天后优雅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一把扣上苏绾右手的脉门,一阵淡淡的金光过后,众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只见金缕衣中,竟然呈现出一个淡淡的金sè人影来。

苏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惊疑不定,一股yin寒自她那被天后扣住的脉门处迅速蔓延至全身,冰寒刺骨,血流都几乎停止了流动,冻得她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这里除了天后之外,法力最高的就是四公主了,四公主看得分明,心中老大不忍,就想为金缕衣求情,刚动了动嘴唇,就被天后冷冷地横过一眼,吓得立时闭上了嘴。

什么是绝望?苏绾此刻感觉到的就是绝望,你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脉和肌肉慢慢地冻结僵硬,甚至能听见那细微的“噼啪”之声,你知道下一秒就是死亡,但你就是无计可施,不能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逐步走向死亡。

苏绾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被冻住,不能转动了。她认命了,她错了,她错在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该一遇到危险就指望北辰星君或是其他什么人来救她。

以前她就知道,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但一来到这个陌生,截然不同的环境里,她意识到自己的软弱,竟然就只想依附比自己强的人,虽然也想努力,却是得过且过,不曾真正的努力过。假如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付出一切得到北辰星君的那口仙气,只要能变强,主动投怀送抱也是可以的。

正当此时,先前击退三公主的那股神秘的炽热又自她的左手腕处突突地跳起来,很快顺着她的左手蔓延上去,迎头撞上了天后输入的那股极度yin寒之气,一冷一热互相纠缠,一进一退,竟然是各各占据了半壁江山,互不相让。

苏绾只觉得乍冷乍热,半边身子热得要融化,半边身子冻得硬邦邦,当真是冰火两重天,那种煎熬,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天后脸sè一沉,输入的冰寒之气更加凶猛,哪里知道,那股莫名的炽热之气也越加凶猛,势头比先前还要壮了十分,一口咬住那股冰寒之气,气势汹汹地反击回去。竟然将那冰寒之气硬生生地逼回天后体内,冻得天后打了个冷战。

“母后,您没事吧?”四公主正想借此机会劝说天后停手,天后却倔强地咬着牙说:“我没事,我倒要看看,这金缕衣的神通有多大!”说着又加了十分力,同时她也感到,那股炽热之气也更强了,竟然是,她每加一份力,那炽热之气就涨二分!

可怜的苏绾,连意识都没了。当她完全晕厥过去的时候,她的左手腕上青光大作,那股炽热之气带着些许不耐烦,些许愤怒,不顾一切地疯狂冲杀出去,席卷着她体内的冰寒之气,气势汹汹地朝天后扑杀过去。

“啊呀!不好!母后快松手!”四公主眼疾手快,扑过去推天后,想将天后的手与金缕衣分开。

“走开!你找死么?”天后袍袖一挥,将四公主扫开,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击。她先前输入到苏绾体内的冰寒之气此刻全都反噬回来,饶是她法力高强,也让她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渗透出一层淡淡的白霜来。她立时松开金缕衣,闭眼理气,要化去这冰寒之气。

苏绾甫一离开天后的手就软绵绵地委顿倒地。殿内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天后,没有人关心金缕衣的死活。

“呵呵,娘娘好手段!法力越发地高强了。也不知我这金缕衣何德何能,竟然劳动得娘娘如此大动干戈。”随着这不咸不淡的话语,北辰星君慢慢走进来,冯女官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托了一个反扣回来的茶盅。

北辰星君眼角扫到地上的苏绾,瞳孔缩了缩,也不去扶她,反而坐到一旁翘起腿,命人给他端茶送水,好不悠闲自在。

天后长出一口气,睁开眼,虽然脸sè还有些苍白,但一双凤目jing光四shè,不怒自威:“子韶,你来得正好。今ri这事,你作何解释?”

北辰星君笑道:“娘娘要子韶怎样解释?这金缕衣,我先前带到沐德宫中向娘娘交旨时,娘娘是亲自检验过的。”

天后不动声sè地道:“那就是说,这件事的缘由,子韶也是不知情的咯?”不等北辰星君答话,她飞快地道:“这衣服上,附有妖物!先不说那用妖毒伤了三公主的妖蟹,就说这金缕衣上的这股炽热之气,没有仙家的正气,有的只是煞气!”

北辰星君叹了口气:“娘娘莫非忘了,这件东西,曾在几千年前大放异彩。没有仙家的正气,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魔界之物。”他走到苏绾身边,拉起她看似空无一物的左手腕,轻轻抚了抚,一串毫不起眼的乌木珠子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意珠?”天后那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顿时裂开了一条缝,神sè复杂地道:“竟然是如意珠?她怎么会把这个东西给了你?”

北辰星君道:“不是给我。是给了这开了窍的小jing怪。她根本不会用这东西,若非是有人苦苦相逼,她的生命受到威胁,这如意珠又怎会自动护主?”

如意珠,名如意,正是称心如意,当主人遇到危险时,它会自动护主,受到的攻击有多大,它反弹回去的威力就有多大。某种程度上来说,三公主所受的伤,是她自己的大力金刚脚的力量反弹回去;天后所受的伤,是她自己施加在苏绾身上的冰寒之气。如果她们不伤害苏绾,她们就不会受伤。

天后有些下不来台,四公主聪明得很,立刻问北辰星君:“那大人可知那魔蟹是怎么回事?”

北辰星君手一挥,冯女官立刻奉上那只倒扣的茶盅:“这东西身手敏捷,狡诈多端,法力不弱,若非星君大人帮忙,奴婢还拿不住这东西。”说着捏了个诀,那茶盅顿时变得透明,可以看见那只寄居蟹在里面张牙舞爪,乱闯乱撞,偶尔一抬头,狰狞可怖。

北辰星君淡淡地道:“这个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谁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到金缕衣上的?三千年了,那个地方也该缓过气来吧?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嫁祸于人的好计谋。”他认得这个东西就是他从沧溟之源的海滩上捡给苏绾玩的那一只寄居蟹,但他是永远都不会承认的。

他后面一句话提醒了天后,天后一竖眉:“来人!给我仔细搜查天宫,看到可疑的事物统统扣下!”但凡有点脑筋,都会想到,北辰星君不会做这种惹祸上身的事。难道,魔界又在蠢蠢yu动了?这其实是他们的一个yin谋?

苏绾醒来时,她正躺在北辰星君的怀里。她鼻子一酸:“你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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