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柄晟从一旁的皮夹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我,“这是护照,这是你的新身份证。这些东西你拿着,过两天我会亲自送你出国。”
他本来是个慢条斯理的人,但是这会儿说话却有些急促。因为他的情绪紧张而急促,使得我一时间也是莫名其妙。

我诧异的看着他,“赫先生,我为什么要出国?您是希望我离开这个地方吗?”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我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说过我要在这里等齐学东回来。我要是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满满都是这个念头。

但赫柄晟是不知道我的这番心思,他沉吟了片刻又对我说道,“不是让你离开这里,是让你换一种身份再回来。”

他说着,示意我看一看身份证。

我本来是没有身份证的,他这么一提醒,我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我的名字本来叫白莲花,但是身份证上的名字却叫白芮,照片上的人跟我长得并不一样,其他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这是谁?为什么我要拿着她的东西去国外?”

我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

赫柄晟叹了口气,“莲花,以后你就叫白芮,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联系好了医院,就照着这个样子给你整容。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了。”

整容?

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那时候宣城并不流行整容,社会对整容这件事情也没有现在社会对此认可。

我有些接受不了。换了一张脸,就让我失去了我自己。我可以摆脱小姐的身份,但是我已经不是白莲花了。

强大的冲击袭来,我一瞬间完全接受不了。

赫柄晟看着我,他的目光就那么一直看着我,“莲花,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我对不起你,但现在这是唯一可以补救的方式。”

唯一?呵!

我没有答应赫柄晟,也没有拒绝他,我心里乱到了极致。

我只是努力让自己镇定和平静下来,我说,“赫先生,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点了头,“不要太久,机票我已经订好了,医生我也定好了。”

我下了车,攥着那些他给我的东西离开。

只是从夜总会回去的路上,一切都显得不一样了。

我不是一直渴望要改变现在的生活吗?我不是一直都不愿再去当小姐吗?我为什么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可是,为什么是如此的戏谑?为什么我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的心里,一直在接受着来自自己的拷问,我一旦不是白莲花了,那么齐学东,你还认识我吗?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把所有的证件都摊开,那个叫白芮的女人也很漂亮,可是,她不是我。

我流着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跟随了我那么久,但是以后它将不属于我。

那三天,对于我来说都是折磨,我在夜总会里不住的买醉,跟任何人都不愿提及我的心事。

我在那些男人身边周旋,他们很是开心。一个头牌肯商量陪着他们喝酒,这是多大的荣誉呀。

梅姨高兴坏了,她忙着收钱,偶尔凑到我身边让我悠着点,那些小姐们一个个嫉妒坏了,我一个人就抢了一半的客人。

我又赚了不少钱,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是我主动联系了曲秋平,他正在寻欢作乐,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我说,“秋平,我找你有事儿,你一个小时之后过来,不然,你会再也见不到我。”

我说完,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这种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他。

他也算是守信,真的是一个小时内就回来了,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抽烟,地上散落了不少烟蒂。

其实这几天我都没有怎么睡觉,只是在不住的喝酒抽烟,身体早已经难受到不行,但我就想要狠狠地折磨自己。

曲秋平蹙了蹙眉头,“这是闹哪般呢?想要出走?还是想要散伙呀?”他瞟了我一眼,起身推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就进来了。

可是,我不要这些新鲜的东西,我喜欢浑浊的空气。

我没有做声,继续抽烟,直到手上那支烟完全熄灭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有场子呢,好多人等着我呢。”他有些不耐烦了,可我那时候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隔了一会儿,我努力努嘴,“这张照片好看吗?”我指着身份证上的那张脸冲他说道。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而后就笑了,“好看,比你本人更好看。怎么着,你这是要改名换姓了吗?”

他打趣着说道,本来只是一句打趣,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却是真实的命运,“是啊,改头换面,改名换姓。”

我单调的重复了这句。

曲秋平这一次是真的诧异了,他看到我脸上的决绝,也听到了我并不是玩笑的的口吻。

他将那张证件丢在桌上,“怎么回事啊?说吧,别跟我卖关子,我可没心思猜。”

我浅笑了一声,“很简单啊,我要去国外整容了,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以后我就长这个模样,我的名字叫白芮。”

我用最简短的语言一次性把话说完,这一次,该轮到曲秋平意外了,他舒了一口气,“你自己的决定?不过,这个主意也还不错。刚好你可以重来一次了。”

他竟然说着还裂开嘴笑了笑,呵,我该想象得到他此时的反应的。

我没有说其他,因为那些话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你一个人去?要不要我安排个人陪着你一起?”

他假惺惺的说道,我摇了摇头,又点燃了一支烟,“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只不过是告诉你一声,不然,你还真是不认识我了。”

他笑,我也跟着笑,好像两个人都没有揣着心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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