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您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从谢德全房间退出去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眯缝着眼睛,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

我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我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整个天空。那笔十万块钱的帐我得还上,齐学东的命得保住,我还需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回到曲秋平的别墅时,很意外发现他居然在。

他穿着格子马甲靠在沙发上,捧着高脚杯,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痕迹。他摇晃着杯子,只是那么摇晃着,屋子里很安静,从窗口倾泻进来的光亮刚好打在他的头上。

那个时候的曲秋平,身上迷蒙着一种特殊的氛围。

“曲先生。”

我再玄关处站定,没来得及换鞋,却是毕恭毕敬的叫了他一声,他微微的抬起眼眸,而后认真的看了我一眼。

之后,他的脸上缓慢的挤出一抹笑,“莲花,你回来啦。”

这个样子的曲秋平,我算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身上夹杂着浓烈的颓废感,一点都感受不到先前的快乐,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又低垂下眼睑。

我朝他走了过去,“曲先生,您怎么呢?”

我只是问了一句,他示意我落座,而后又是重重的叹息一声,“公司里的事情,之前跟你讲过。莲花,你说是不是真的很无能?”

他蹙着眉头问我,我心里一咯噔。

一个男人问我他是不是无能?我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看着他,发自内心的说道,“曲先生,您不要这么说,您已经很优秀了,也很强大。”

我并不是恭维,也不是为了讨他欢心才这么说,我说完,曲秋平苦笑了一声,而后仰靠在沙发上,将杯子里的酒全部都倒进了喉咙里。

“呵!这重要吗?老爷子一点都看不见。我应该不是他亲生的吧?他倒是菩萨心肠,所有的家业都要捐给慈善机构,呵,我就是个摆设,就是个笑话!”

他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

我听的出来,他心里很郁闷,也很愤怒。只是曲家的事情,我不太懂,也不好插话。我只是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想着谢德全对我说的话。

我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找曲秋平,可是,当他有了烦恼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此时,我们都是过河的菩萨,谁也帮不了对方。

后来,他起身出去了,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张签了字的纸还放在桌上,我捡起来看了一眼,数了数一后面的那串零,只觉得像是乌云一样,低低的压下来,让我心底更觉郁闷了。

我刚躺下还没有睡着,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电话,专属于曲秋平。

“莲花,你赶快出来一下,齐学东的住处被人发现了,现在他必须要转移。”

听到这一句,我心里所有不好的预感都爆发了。

我慌里慌张的出去,孙睿已经在门外等候,我想不了那么多,径直上了车。

孙睿原本就不爱说话,此时更是一个字都不说。我心急如焚,车子一路疾驰,从市区到郊外,后来去的地方就更远了。

后来,车子停靠在一处农家小院里,孙睿带我进去,我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齐学东,他又受了很重的伤,身上那些伤疤还没有好起来,又结了一层厚厚的疮痂。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我一路小跑着扑过去,“东哥,你怎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嘴唇干涸,镜框已经不见了,就那么眯缝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莲花,我没事。”他努力想要挤出一抹笑来。

可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相反倒是泪水哗啦啦的流淌下来了。

“东哥,是不是他们又回来找你麻烦呢?你不要怕,我会好好挣钱保护你的。”

这句话,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齐学东又是平静的笑了笑,“我没事,你不要那么辛苦。莲花,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我还是哭,哭的心都碎了。

只是说不出话,不停的摇头,抱住齐学东,像是要失去整个世界一样。

他伸手替我拭去泪水,很认真的对我说道,“莲花,答应我,离开夜总会,那种地方不适合你。我们去别的地方,天地那么大,一定会有适合我们生存的地方。”

这是第二次他对我说离开的事情,可当时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拒绝。

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跟玄哥签了协议,齐学东打人欠下的医药费,我会替他还。

我现在走不了,走不了……

所以,我只能沉默。

他期待的目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而后是重重的叹息,“莲花,你还是不肯跟我走,是吗?”

我想那时候他一定很失望很伤心吧,我心里其实已经妥协了,我想要跟他离开,不管吃多少苦我都愿意。

可是,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能力,不是我此时说走,就能够彻底的脱身。

所以,我便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我没想到,那一天,是我和齐学东见到的最后一面,下一次再见,竟然是隔了二十年……

后来,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来,“莲花,你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并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所以那时候我是慌乱的,我不停的问,“东哥,你要去哪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去哪里?”

但是,他的嘴角只有那抹我最熟悉的苦笑,“哪里都行,四海为家吧。莲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闯出一番天地的。”

我相信,我是真的相信,我拼命地点头,泪水不住地往外涌。

但是他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最后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我们就那么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孙睿进来叫我,“莲花小姐,您该走了。”

于是,我迈开脚步往外走,无数次想要回头,却还是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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