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豪华的游轮上,青衣微须的中年人眺望西方。虽下着蒙蒙细雨,夕阳还是将天边的云彩照的红彤彤的,晚霞显得艳丽之极。
就连陆小凤上得船来,他仿佛也不曾留意。中年人没有动,更没有看,却忽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看来这个人的确不简单。”

“你是说我?”陆小凤道。

中年人:“是的。”

“我哪里不简单?”陆小凤问。

“你这个人,好像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女人。”

陆小凤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不过他从背上的包袱重拿出一大罐鱼子酱,一只烧鸡,两只烤的不肥不腻的烤鹅,几条特制的叉子肉,一瓶从波斯特地捎来的葡萄酒,甚至还有两个杯子。

中年人看着这些东西,又说出句很奇怪的话:“你带这些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带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他冷冷的看着女子,又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带个女人一定是为了生孩子。”

“女人不止会生孩子,还能做很多事情,比如——陪你喝酒,给你弹一曲迷死人的小调。”

女子笑了笑,有些勉强。像中年人这种冷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不必等他说出来,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只因别的男人看到她的眼神,只不过想剥下她的衣服,而中年人有些不一样,这个男人看他的眼光,只不过是想剥下她的皮。

想剥皮的眼神,无论哪种女人也会受不了的,也许不止是女人。

女子不但漂亮,而且很聪明,所以她并没有给中年人再说话的机会,抢着道:“只要你能带我回陆地上,我什么事都答应你。”又红着脸喃喃道:“除了生孩子。”

“现在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中年人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能!”女子肯定道。

“你从哪里来的?”这好像是句废话。

“岛上。”

“我问的是之前。”

“山西,忻州,凤凰镇。”女子道。

“凤凰镇内真的有凤凰?”

“怎么会有呢?”

“那里为何叫凤凰镇?”中年人继续问道。

“因为古镇的建筑格局是按照一只飞腾的凤凰建造的,每当夜晚灯火燃起的时候,站在镇东面的山上俯瞰,网状般的街道很像一只展翅飞翔的火凤凰。”

问题来的很快,女子却对答如流,仿佛她说的是实话一样。

中年人问:“你又为何会在这座岛上?”

女子眼神中透露这痛苦的神情,道:“三个月前我和夫君乘坐一游船出海,途中遭遇海难,我是抓着一个木箱飘到岛上的。”

“其他人呢?”

“一部分人和我一样,还有一部分人乘坐救生艇离开了。”

“你的夫君呢?”

“他付了身上所有的钱,总算争取到一个求生的位子。”

“像这种自私自利的王八蛋,你一定很想宰了他。”

女子反驳道:“你错了,这个位子本来是他留给我的。”她顿了顿又接道:“我们有一个男孩,七岁。最爱吃他做的冰糖千层糕,最爱骑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叫喊。我却连养活他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选择了留下来,把生还的希望留给了他。”

中年人指了指陆小凤道:“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女子“是他为了隐藏行迹而躲在我的屋子里,看到他的时候我吓蒙了。“

“然后呢?”

“后来我看他并没有恶意,所以才恳求他带我离开那里。”

中年人又向陆小凤问:“所以,你就答应她了。”

陆小凤盯着杯中的葡萄美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出,手里满满的一杯酒倒入嘴中,“咕咚”一声咽下肚子里。然后才懒洋洋的叹了口气,说:“我不得不答应她,若是没有她的帮助,计划也不会进行的这样顺利。”

“这样说,东西到手了?”

“不错!”

“在哪里?”

“在这里。”

他居然随随便便的就把这几本武林奇书递了过去,就好像送给老朋友几本微不足道的游记一样。

这几本书在武林中的价值,实在不亚于西门吹雪的剑法,也不逊sè于陆小凤的这两根手指。他随便的好像拿钻石当做雨花石,拿玛瑙石当做鹅卵石一样递了过去。

书就在中年人触手可及的地方,中年人居然没有动。

他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还是没有动。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激动。

比一个不太高明的赌徒,赢得这辈子最大的一笔钱财还要激动,最少还要强烈出三十八倍以上。

他很明白这不是一种好习惯,却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激动是成功的阻碍之一,所以他努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居然把双手都背了过去,淡淡的说道:“你能不能把书放在地上?”

“能,为什么不能?”

陆小凤真的把书摆在地上,随手踮起酒瓶,又拿起一只油光闪闪的烤鹅,慢慢的退到船杆位置。

中年人这才弯下把书捡了起来。他很明白,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对头抓住自己的脉门,他当然也不会给陆小凤这样的机会。

正如他平时的一种习惯——他永远不愿走在别人的前面。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在谦虚多礼,只因他永远不愿意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别人,因为他知道从背后刺来的冷剑是最要命的,也是最难躲得过的。

书已经紧紧的攥在手中。他忽然有了一种神奇的,无法形容的滋味。

是什么滋味呢?

那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与满足感。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阵阵发热,身腰体不自觉的轻微抖动起来。

他杀死第一个人时的感觉,也没有现在这样强烈。

他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这时的样子,缓缓的朝船舱中走过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陆小凤一笑,柔声道:“今晚庆功宴,你一定要参加。”

陆小凤笑了笑:“有酒可以喝,又岂能少得了我。”

在这一刻,陆小凤看了一眼女子,她也看了一眼陆小凤,两人悄悄的互换了眼sè。

陆小凤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赞美。

她的确值得赞美。

只因她这出戏演的实在不错,陆小凤对她的机智也实在是佩服。

也许一路上的沉默,她并没有虚度,而是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中年人可能问到的问题。

中年人可能会问的事,她都已不知问过自己多少遍。

就算聪明如陆小凤,也看不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忽然用蚊子飞过的声音道:“都说女人天生都会演戏,看来不假。”

“你认为我在说谎?”

陆小凤反问道:“你难道说的实话?”

“大部分都是。”女子脸沉了下来,冷冷道:“我本来就住在凤凰镇上。”

“如果是这样,你一定很想家,因为家里有你七岁的儿子,还有一个能为你牺牲的男人。”

“你错了。”

“我错了?难道途中经历的海难是假的?”

女子的声音更冷,冷的将要结冰,道:“也是真的,我们是一家三口一起出海探亲的,只不过我是船上唯一幸存的人。”

陆小凤忽然说不出话了,他想道歉,却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所以他只有傻傻的站着,连酒都忘了喝。

女子转过身,缓缓的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只不过想让你懂得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你若是想骗人,最好在三句假话中加上七句真话,别人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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