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酒当水喝的人会没有心事,打死我都不信。”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怎样喝酒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武钢连头都转了过去,好像眼前根本就没有陆小凤这个人似的。

陆小凤说不出话来了,碰到这种情况,无论谁都无话可说。

幸好不说话可以喝酒。

碗大的杯子,武钢喝一杯,陆小凤也喝一杯。

喝到第九杯的时候,武钢显然已经被这种节奏所打动了。

这节奏似乎有种同病相怜之意。

武钢的舌头有些大了,道:“我并没有要你陪我喝酒。”

陆小凤道:“我有陪你喝酒?”

“好像是这样。”

“你怎样喝酒是你的事,我怎样喝酒是我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了,若是你有什么悲伤的事,说出来能让我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悲伤的事,笑话......”陆小凤的舌头好似也被打了一针麻药。道:“我一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为何要伤心。”

“你当然有伤心的理由,一个人的小老婆突然不见了,你说他着不着急,伤不伤心?”

“就算我老婆偷汉子,跟别人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武钢显然不相信。

“我一直认为,有个爱自己的老婆,便可以享受爱情,若是没有,又可以享受zì yóu。既然都是享受,又何须伤心呢?”

“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从你嘴中说出,好像有点道理,我也差点就被你骗了。”

“你不相信?”陆小凤问道。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一点都不相信。若是连老婆偷人都能看得开,又怎会被要挟,你又怎会为你自己的对头做事呢?”

“你没说错,却还是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武钢忍不住问道。

“你没错的意思是,我确实是被人要挟,你错了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因为小老婆被绑架才会被要挟,而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她。”

“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陆小凤说:“只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

“被要挟的原因不同。”陆小凤说道:“也就是说,我被要挟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我觉得对不住她,他和此事无半点关系,却因为我的原因而被人绑架,所以.....”

武钢打断他道:“所以你很愧疚。”

陆小凤笑道:“正是这个原因。”

无论什么原因被人要挟,都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无论碰到什么事情,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笑得出来。

就算他背着一个很重的包袱,也能笑的很愉快。

陆小凤不愧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算他喝的再多,脑袋也清醒的像是没喝酒一样,就算你刺向他的利器再快、再急,他也能轻松的捏住它。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还不忘记说一句鸟不生蛋的笑话。

武钢笑了笑道:“别人都说你是个混蛋,见到你之后我却不这样认为。”

“你认为是?”

“你是个讨人喜欢的混蛋。”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

陆小凤忽然闭上了嘴,只因他发愁的原因已经毫无保留的说给对方听了,而对方却对自己的原因只字不提。

他并不是那种多嘴的人,别人不说,他通常也不问。

武钢满满的饮尽一杯酒,定定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又沉默了好久,脸上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又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有些后悔!”

陆小凤吃惊的看着他,道:“后悔什么?”

“后悔加入这个组织!”

他本来宁死都不肯说出这个秘密的,现在却把这个秘密告诉组织的对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陆小凤说出的话让他很意外。

“你怎会得知?”

“因为在车上,我确实在睡觉,但没有睡着。”

“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此中的寂寞和痛苦。”武钢闭起眼睛说。

“你本来就不该加入他们组织的,以你的武功,随随便便的找家镖局,不出三年便能熬到副镖头的职位。怎好过在这里处处都受制于人,不能自主,总要被强迫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武钢道:“人都有弱点的,我的弱点便是太想出人头地,却又太爱享受了。他们便是利用我这一弱点,才将我吸收入组织的。”

陆小凤道:“在这点上,你并没有错。无论任何人都想做一件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事。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却半途而废了,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便是栽到太爱享受上了。”

武钢道:“当初,我习得一身硬功夫,而且是初入江湖,却想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于是被组织吸纳进去,当初我也认为这是条捷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只可惜,无论谁加入他们,都难免要被吞下去。”

武钢被吞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要那种奢华的享受,还想要出人头地,便被组织利用这一弱点而吸纳入会。

不付出相应的代价,便会有超额的回报,这一点已经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可笑。

陆小凤道:“一个人能认清自己的错误,这个人至少不算无药可救。”

“我还能算个人?”

“你不算人算什么?”

“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条狗。若是你,平时会喂狗吃什么?”

“骨头。”陆小凤道。

“我就是那条啃骨头的狗。他们吃肉,我并不嫉妒,若是有人拿你当做一个狗腿子,当然也可以理解。因为我本来就是那条走狗。”

陆小凤接道:“我懂你的意思。你为他们卖命,他们却不拿你当人看待。”

武钢眼中又露出痛苦之sè,恨恨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既然做了初一,也不能怪我做十五。”

“听你的意思,好像准备告诉我一些秘密。”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要出卖组织了。”

既然是走狗,当然会随时反咬一口。

看来他对组织表面上显的很是顺从,其实内心里不但讨厌,而且痛恨,简直痛恨的要命。

有多少员工是对领导绝对心服口服,又有多少领导会对员工平易近人呢。可是,作为领导,又会对自己的领导露出何种嘴脸呢?

答案可想而知。

所以武钢脸上好像天天都带有一张面具。不止是他,大多数人每天也都戴着这样一张面具,这张面具因为面对的人物不同而在随时的变换。

面具戴的多了,渐渐的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还有一种人,他们做梦都想摘掉自己脸上的某一张面具,可是他们不敢。

不敢,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实力,也没有魄力。

武钢绝对没有这种实力,却有这种魄力。现在,他的机会也来了。

他要借别人的手,替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武钢忽然来不及说话了,因为这时候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转眼间,“常杀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正在往杯中倒酒的陆小凤,仿佛也感觉到了此人的来意不善,抬起头看了看他那棺材板一样的脸sè。

陆小凤却很沉得住气,居然对他笑了笑,道:“请坐。”

“常杀人”当然不会坐下去,冷冷道:“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陆小凤道:“不知道。”他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是个花姑娘,我一定会认为你是看上了我。一直盯着我,我也一定会认为你是在勾引我,可惜你看起来像是个来讨债的男人。”

“常杀人”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他确实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他也不是为了斗嘴才来这里。

“我不是来讨债的,我只是看上了一件东西,准备来拿走的。”“常杀人”冷冷的道。

陆小凤道:“这件东西是我的?”

“不是!”

不是陆小凤的,那一定是武钢的。

武钢的心已沉了下去,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吃惊的表情。

只因他只要有一点吃惊或者紧张的样子,他便死定了。

武钢道:“不是他的,那一定是我的了。”

“正是你的。”

“不论你看上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我突然看上你的脑袋。”

“你要我的脑袋,总需要有个理由吧。”

“因为你的嘴在脑袋上。”“常杀人”很正经的说道。

“你是怕我出卖你?”武钢道。

“这是其中之一。”

武钢没有问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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