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下朝后去德章宫里换了身便服,正要往承德宫里去看林素瑶,刘春就匆忙的跑进殿内来挡住沈洛的去路,禀道:“皇上,不好了。安美人在去普陀寺的路上,马车翻了车,安美人受了伤。”说着,又吞吞吐吐的道:“好像安美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已经小产了……”
沈洛顿然当场惊住,急道:“快!让人立即去查,安美人的马车为何会翻?可是有什么人做了手脚!”

“是。”刘春应下,便赶紧退了下去。

沈洛左右踱步几回,没再打算去承德宫,又唤了个小太监进来,道:“你立即派人去查查跟随安美人去普陀寺的所有宫人底细,还有,到底后宫里有哪些人知道安美人有孕的事,一切悄悄的进行。再给朕传个信给蒋青,看此事是不是蒋家人所为。”

小太监应声便就退下了,沈洛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挫败。自从大皇子死后,后宫嫔妃只要怀了身孕的,就都小产,安美人怀孕这事,他一早打了招呼,极为小心隐秘,后宫嫔妃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唯有宋云程曾提醒了他一句,就算藏得再严密,该出事的还是得出事。宋云程是十有八九知道安美人有孕一事,那么蒋家也极有可能知道。

保不齐,这就是蒋家所为。

沈洛再有两年就是而立之年,却还没有能够继承皇位的子嗣,朝中大臣难免常以此为由诸多不满,甚至生出不臣之心,也引得其他王爷蠢蠢欲动,故而他不得不牵制住所有的王爷,将沈越幽居宫中,还有两位王爷,一个派遣至穷凶极恶的西山封地,一个则任由他在江南水乡醉生梦死,享尽荣华富贵,让安国公暗中盯着他。

安美人已经被宫人送回了宫,后宫嫔妃这才知道安美人早已有孕,如今又小产的事,均是咬牙切齿,又幸灾乐祸。

林素瑶和余昭仪亲自去长忆宫里看了,还有杨淑妃派了绮罗过去看安若彤,再有其他的嫔妃去长忆宫里问候一句。余昭仪多留了一会儿,到底她住的地方离长忆宫近,平日里对安若彤那也是如亲妹妹一般的,见着她遭如此变故,不由劝解几句:“安妹妹,宫里人情凉薄,皇上更是凉薄,姐姐在这宫里没争过什么,却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还年轻,这往后可是把握在你自己手里的,孩子没了,你也别切莫太过伤心,好好调理身子,只要不失了皇上的宠爱,日后总是还能怀上孩子的。”

安若彤由静柳扶着坐起来,脸上满是怨恨,道:“知道我有孕的人就只有杨淑妃,定是她暗中派人在马车上坐了手脚!”

余昭仪叹了声,平静的劝慰了句:“杨淑妃待你也算不薄,你自入宫以来,也一直是杨淑妃提携着你,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是切莫一时意气。”

安若彤看了余昭仪一眼,感激的道:“余姐姐,唯有你是待我真好,日后姐姐有需要的地方,妹妹一定全力帮助姐姐。日后我们姐妹,相互扶持,定也能在后宫里有一片立足之地。”

余昭仪露出笑容来,拉着安若彤的手拍了拍,道:“你能想得通便好,皇上那儿已经派人在查马车翻车的事,这结果未出来之前,你可千万别去怪罪于谁,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省得。”安若彤道,已经将脸上的怨恨收敛起来,连着悲伤都少了几分。

见安若彤听了进去,余昭仪也不再多做,起身来道:“你好生养着身子,我就不打扰到你了。”

绮罗扶着杨淑妃坐下,杨淑妃喝了口茶润了润,道:“皇上那儿查到什么没有?”

绮罗摇摇头:“还没听什么消息传出来,安美人有孕的消息在宫里藏得那么好,兴许真是马车无故翻车了,也只能说是老天爷都不让安美人生下孩子来。”

杨淑妃摇摇头:“安美人有孕的事,安美人只告诉了本宫,她定会以为是本宫派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不过,安美人有孕,总会与平常露出些不同来,太医、宫人、六尚那儿都有接触,难免会有别的嫔妃察觉出些端倪来。绮罗,你让人观察着各宫嫔妃宫里的状况,许婕妤那儿带个话,让她多跟梁才人那儿走动走动,本宫怀疑是萧美人那一拨人所为。”

“是。”绮罗应下。

那日,杨淑妃原本是想让绮罗安排人去动手的,可是绮罗还未安排人下去,宫外那边就就传来安如彤翻车小产的消息,沈洛知道安若彤有孕,断不会让马车走颠簸的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翻车?

刘春那儿派人仔细查过安若彤出宫坐的那辆马车,并没发现什么端倪,沈洛派小太监去查安若彤随行的宫人已经得了消息,小太监回禀道:“赶车的侍卫任文,曾是受杨家人举荐才进宫当了侍卫,他出宫之前曾与育德宫的朱玉姑娘碰过面,安美人那儿说,淑妃娘娘也是知道安美人有孕的事。”

“杨淑妃!”沈洛怒拍了下桌子,“好一个杨淑妃,病成这般还能伸手去对付到龙嗣上!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就是打着盹一样什么都不落下,亏得朕还以为她进宫年日久,识大体,不会同那些嫔妃一般计较。”

小太监垂头躬身立在那儿,见沈洛这般大怒,又补充了一句:“奴才已经派人去查过任文的亲人,他一家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从京城搬走了,无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儿,不过有个跟任文关系不错的朋友说前不久不仅有人给任文的娘亲治好了病,替任文的父亲还了一笔数目不少的赌债,还给任文一笔数目不少的银子。”

“立即将任文抓起来严加拷问,派御林军将育德宫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小太监应声退下。

不消片刻功夫一队的御林军就将整个育德宫围了起来,育德宫的宫人骤然乱做一团,绮罗赶紧的去回禀了杨淑妃:“主子,王公公领着御林军把咱们育德宫围起来了,说不准任何人进出。皇上怕是将害安美人马车翻车的事怀疑到主子头上了。”

杨淑妃起身来,道:“先都别慌,只要不是本宫做的,皇上怀疑又如何,只要我们不乱,才会让皇上觉得怀疑的方向错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杨淑妃想的那般简单,王秀全派人将任文抓起来严加拷问一番之后,任文便就什么都招了,说正是杨淑妃派了朱玉姑娘去传信给他,让他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致使马车在路途中突然翻车,让安美人小产。

有了任文的招供,沈洛立即让王秀全押着任文去了育德宫里兴师问罪。杨淑妃和一群宫人丝毫不慌不乱的跪迎沈洛,可见着沈洛那一脸的怒意,杨淑妃的从容镇定有了一丝的慌乱,看到王秀全押着任文进来时,她心中顿然不安起来。

“御林军将育德宫围了起来,皇上可是怀疑臣妾?”杨淑妃尽量的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的笑着开口道问。

沈洛阴着脸,厌恶的眼神看了杨淑妃一眼,冷声道:“杨淑妃,你太令朕失望了。任文,都是谁交代的你,你再说一遍!”

王秀全压着任文近前跪了下来,任文侧头看了一眼杨淑妃旁边的朱玉,才道:“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朱玉姑娘交代奴才,让奴才在安美人乘坐的马车上动手脚,间接造成马车翻车害安美人小产,奴才是得杨大人举荐才有了进宫当侍卫的机会,杨大人对奴才家中爹娘一直很照料,在这之前淑妃娘娘还传信给杨大人,让杨大人派人替奴才的娘亲治好了病,还替奴才的爹还了一大笔的赌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搬离京城。淑妃娘娘对奴才的大恩,奴才难以回报,此番办淑妃娘娘交代的差事,奴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任文说得眼泪鼻涕一把,说完又向杨淑妃磕了十个响头,磕地声清脆响亮,十个响头磕完,已经是满额的血迹斑斑,任文抬头来愧意的看了面容憔悴的杨淑妃:“淑妃娘娘,奴才对不住您!”

绮罗立即冷声斥了他一句:“好你个任文!若是主子真对你如此大恩,你便是死也不会将主子供了出来,怕是早有人收买了你来如此诬陷主子!”

到底杨淑妃是在宫里多年的嫔妃,这般证据确凿之下并没有先慌了神,她向沈洛开口道:“皇上岂可听信任文一人之言?皇上对安美人出宫去普陀寺给贵妃娘娘祈福一事并未过早公布,臣妾也只是在安美人出宫的前半日才从皇上那儿听到,臣妾如何能一早就知道任文就在随行人之列,还一早就做好打算将任文的家人送离京城,莫非臣妾懂得未卜先知之术不成?”

说罢,杨淑妃轻咳嗽一声:“还有,安美人进宫以来,臣妾对安美人如同亲姐妹,处处提携,曾还几次劝着安美人要好生伺候皇上,早上怀上龙嗣,安美人也是对臣妾信任,才对臣妾如实坦白她怀有龙嗣一事。臣妾何曾将此事宣扬出去过?”

沈洛失望的道:“可你辜负了安美人对你的信任,你在朕的身边时日不短,对朕的心思多少能揣摩到一二,既知道朕有心瞒着安美人有孕的事,便就能猜到,朕会瞒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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